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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满长安京(2)

沈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喝过的酒自问不少,最爱的,仍是杜康酒。杜康酒是洛阳的传统名酒,可如今天下到处有卖,只沾了杜康的名,却没有杜康的味。”

“那小兄弟觉得杜康酒是个什么滋味?”不知是谁问了这么一句。

沈纯答道:“最好的杜康酒,可得用杜康村旁九泉山下的清泉酿造,那酿出来的酒,清冽透明,柔润芳香,干绵香醇,回味悠长啊……”沈纯说着,整个人都醉了,闭上眼睛美美地回味。

一旁的人听他这么说,顿觉得杯中之物索然无味。

又听沈纯轻声一叹,“行走江湖,哪能随身携带美酒,不能讲究,就只能将就了。掌柜的这杜康酒,虽比不上九泉山的杜康酒,却也是不错的。”

掌柜的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便也不为难他了。

“小兄弟,我看你喝酒喝得猛,这么个喝法,轻则伤身,重则丧命啊!”

沈纯抬眼望去,却见说话的是个魁梧的大汉。

感激地对他笑笑,沈纯抱起酒葫芦站了起来,“醉眼看红尘,不是更美吗?”

扔下银子,沈纯摇摇晃晃地走出酒楼,突然不知被谁一推,整个人跌到了路中间。

那么巧,又是一顶轿子。

这顶轿子华贵了许多,四人抬,来得冲冲,被沈纯这么一挡,几个轿夫差点刹不住,轿子里的人怒骂道:“干什么吃的!还不快走!”

沈纯点头哈腰地从地上爬起来,早上被撞到的腰,现在有二次受伤了。

唉,出门没看皇历。

抱着酒葫芦坐在路边揉着腰,方才客栈里跟他说话的魁梧大汉坐到他身边。

“小兄弟,你这样喝得醉醺醺的,小心哪一天出事啊!刚才那顶轿子里坐着的可是吏部侍郎林正帆,得罪了他,小心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多谢大叔关心啊,我常常出事,慢慢地,也就习惯了。”沈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亮晶晶的牙齿。

那大汉被大叔二字震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叔,你没事吧?”沈纯疑惑地看着一脸呆滞的男人。

“咳咳……”那人干咳几声,道,“没事没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大叔,我也才二十八……”

沈纯愣了愣,随即笑道:“是,大哥!”

沈纯这个人,乱没心机的,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谁对他不好,他也只是笑笑。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沈纯。”沈纯答道。

“你一个来京城吗?”

如果沈纯是个江湖阅历丰富的人,是个有自我保护意识的人,是个有防人之心的人,那他大概会觉得对方是在诱拐良家少男,可惜他三者都不是,他只是纯纯的沈纯。

“我是来找人的。”沈纯老实说,其实,这样听来,他也没回答对方的话。

“找谁啊?找到了吗?”

沈纯想了想,说:“算是找到了吧,不过对方不认识我,真麻烦……大哥,你知道云御史住在哪里吗?”

“你要找的人是云御史?你要告状申冤吗?”大汉惊疑地看着他。

“大概算是吧。”他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来。

大汉以为他是有苦衷,不想告诉别人。其实沈纯自己也挺迷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云御史的府邸在从云桥过去左手第二间,长安就一个云府,你过去就看到了。”

“谢谢大哥!大哥,我要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大汉一怔,笑道:“好,后会有期!”

沈纯摇摇晃晃走向从云桥,怎么办呢?那个人不好接近呢……

直接敲门?

还是……

师傅说跟着酒葫芦指的方向就能找到他。找到他,帮他渡劫,这是自己的任务。可是,好像不太容易呢……

混进云府

云写意一打开大门,就看到在门口搔首踟蹰的沈纯。

他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今晨撞轿晕倒的少年,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还找上门来,难道十两银子不够吗?

沈纯倒没有认出云写意,不过他也猜出来对方一定是云府上有地位的人。

沈纯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对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云写意皱了皱眉,也弄不清楚对方的意图。

“呃……”沈纯挣扎了一会儿,问道,“府上招人吗?”

“什么?”云写意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纯重复道:“你们府上招下人吗?”

“写意,你在这里做什么?”门后另一人用清冷的声音问道。

沈纯对这个声音有点印象,就是早上轿子里的那个人——云御史!

沈纯眼睛一亮,没逃过云写意的观察。

“大人,是早上撞了我们轿子的少年。”

“哦?你没处理好?”

沈纯觉得自己可以想象到对方蹙起的眉,不悦的神色。

“这……我付过诊金,并且留下了十两银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出来云写意的意思,沈纯连连摆手,“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府上招不招人……”窘迫地看着云写意,还有门缝里那人的一角衣衫,沈纯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招人?你会做什么?”

云写意好奇地问道。

沈纯搔了搔脑袋,答道:“你们要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

云写意听到这样的回答,怔了一怔。

沈纯一双眼睛左右逡巡,终于门后的那人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推开了那扇大门。

云自清!

沈纯眼睛一亮,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云自清的身上,有早春的寒意,清冷的声线,细长的眉眼,眼底隐隐有着对世间万事的不屑与冷漠,让人在他面前,不由自主地矮了下去。

沈纯眼里的光彩渐渐黯淡了下去,师傅给自己找了个大难题啊,他怎么可能和这样的人合得来呢,会结冰的……

云自清一直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沈纯脸上的每一丝变化,从激动到沮丧,中间的万千变化让他有了一点点的好奇。

很明显,他是有意接近他的。可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要来接近他?

云写意跟了云自清十年了,云自清心里想什么,他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

于是他转头问沈纯,“你识字吗?”

沈纯有些沮丧地点点头。

“会伺候人吗?”

沈纯想了想,又点点头。

“我还会洗衣做饭打扫,煮茶种花酿酒。”沈纯补充道。

云自清眼里有了一丝异色。

前三者倒没什么,敢说自己会煮茶种花酿酒,他的本事也太大了。

云写意微微一笑,“那你留下来吧。”偷眼看云自清,发现他没有异议,云写意暗自松了口气。

沈纯欣喜又沮丧地点点头。

云写意让他进府,让管家带他熟悉环境,自己跟着云自清出门了。

从云桥这边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这里的府邸都是皇帝赏赐的。

云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跟普通人家比起来,是大了,可是跟从云桥这边的其他府邸比起来,就小了。

偌大云府,只有云自清一个主人,也是太大了点。

云府的下人也很少,一个管家,一个厨娘,一个丫鬟,两个长工。

还有半个主子的云写意,以及新加入的沈纯。

管家姓莫,是个五十岁的老人了,听说也是跟了云自清很久,在府里养着,其实也没做什么事。

莫管家上下打量沈纯,疑惑道:“你几岁了?”

沈纯咧嘴一笑:“十六了。”

“那还这么矮……”莫管家用手比划了一下,“瞧你瘦弱的像个小姑娘,有力气做事吗?”

沈纯拍了拍胸脯,“当然有了!只要有酒喝,我就有力气!”

说着走到一旁,两手一抓,一张近百斤的红木大桌就在莫管家的目瞪口呆中被抬离地面十寸……

“可以了可以了!”莫管家满头大汗地示意他放下,大人说得对,人不可貌相!

沈纯呵呵一笑,松开了手,甩了甩手指头。

“写意那孩子吩咐了,你以后就负责整理大人的书房和卧房,你说你会煮茶酿酒是吗?我们大人喜欢喝茶,你可别糟蹋了好茶!”

沈纯再次咧嘴一笑。

“是!”

莫管家抬眼看了看他。

这孩子的牙齿也太亮了些……

“大人,那少年的身份还没查清楚,就这么放他进府,妥当吗?”云写意忐忑地问道。

云自清瞥了他一眼,“不是你先说放他进府的吗?”

云写意干笑一声,心想我还不是看你的脸色做的指示。

云自清又道:“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我看着他,你尽快去查吧。”

云写意应了声是,又道“大人,今天中午,吏部侍郎和林贵妃的人见上了。”

“哦。”云自清没什么反应,毕竟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云写意叹道:“大人,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林贵妃就是这样的女子,林侍郎就是这样的小人,你不防范吗?”

“防范?”云自清挑了挑眉,“有什么用?满朝都是小人,后宫尽是女子,我防得过来吗?还不如以攻为守,让他们防着我,让他们一日日坐立不安,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让他们知道有我云自清在,他们谁都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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