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121)+番外
南湘手足无措,她无措之极。只能咬牙尽力化解,可天知道这种情况,她该如何是好,“如此相见与礼数不和,是南湘冒犯了,南湘自请回避。请问这是何处,又该如何离宫,还望凤后明示。”
……
……
明示?
这是何处?
如何离开?
凤后?
礼数?
冒犯?
……
……
这是,什么话。他所牵念的人,何时在意过礼法,她怎可能唤他凤后,又怎可能从那张高傲的尊贵的最终吐露出,——冒犯,明示——这种低贱的词句来?!
凤后仿佛直到此时才回过神,看着面前努力抑制惊慌神色的端木王女,怔愣之下,继而毫不掩饰的冷笑。
仿佛整个宫殿的灯火在瞬间熄灭了一般,断檐残壁尽数坍塌。灯火在一瞬间都被之恐吓得失去了热力。南湘不禁后退一步。
在怒火中凛然冷笑的凤后,是的,她一瞬间只觉得自惭形秽,她几乎要在他锋利的怒火之下退缩。
他神情瞬间带着浓浓的煞气。不,甚至不是煞气,而是锋利的,能见血的杀意。
杀意,是的,她信,只要他愿意,他此刻便能杀了她。
南湘看着这双形状优美,原本柔得盛满念想的眸子,转瞬之间,天翻地覆。
南湘闭紧了嘴。她知道她越说越错。可是时间如此紧迫,她在这深宫里随时有可能被发现,而此时此经此地这种情状,究竟是陷阱还是私会,还是催命的符咒,她怎可能在此久久停驻?
她茫然失措,她不知如何应对,她只能尽力用语言去解释表达。可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将事态恶化。
越发恶化的失态。
这个面前甚至无法掩饰其羞恼成怒,带着杀意的凤后。他究竟意欲如何。
凤后愈笑愈讽刺,愈加肆意的带血的恨意,他笑得如此张狂肆意,恨意与绝望在他面上交叉显露,——就如同血色的芍药一般令人惊惧。
拖长的尾服漫道边缘融进了红似血的灯海,他尚有闲暇之情抚弄鬓边一尾摇晃的流苏,他含着刻骨的怨毒讽道,“你到底是谁,你必定不是她,遗忘前事,好,我信,可即便遗忘了,凤凰又岂能变为家雀,一个人的性格怎可能瞬息便变了!?”
一针见血,她被刺入最虚弱无法掩饰的纰漏中。南湘甚至无法圆谎,她只能勉强张口,意欲申辩,“我,便是我啊……”
这个茫然的,不知所措的,惊慌的,对一切没了记忆的,普普通通的人。——是她么?
不。
凤后尖锐的声音是剖开一切的锋利的刀,毫不留情的刺入迷雾中,“你不是她,你如此蠢笨。”
不,你不是。
凤后看穿一切,遂愈发犀利刻薄,他亦不再顾忌,因为他深知面前之人并非他心中温柔牵念的南湘,这只是个愚蠢的,普通的,莫名占据她身躯的低贱魂魄,他冷笑着,话语是箭簇直射南湘心口,“呵——你以为,像这样伪装退缩便能平安一世?荒谬!你可知女帝恨你入骨,现在不动你是因为你尚有支撑,死而不僵,而她得位不正,尚无余力,多不过五年,少不过两年,你必定送死!”
——“你到底,想死想活!”
皇城禁宫。
偏远的祥睿宫,明知松园。
月色如此明亮,芍药如此凄咽,二十四桥仍在,谁又在波心荡漾?
第74章 故园无此声,聒碎乡心梦不成(五)
杏屈膝跪坐于地,面前矮榻上横置一柄半开白荷,左右两盏热茶。
谢若莲屈指轻敲桌面,微微眯起眼,即便明知从此处并不能望见内城皇宫,下意识的还是放远视线茫然远眺,耳边顺风而过是杏一番啰嗦言语,他倦倦总结道,“照你所说,王女现在还在宫里呆着,恰好宫里又燃起了一把火,王女出入不得?”
杏点头称是。
她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谢若莲,面前因被从熟睡中叫醒来而显得面色不佳的谢总管谢公子捂着唇,勉强按捺下困倦的哈欠,“那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回来了?”
杏汗颜,奈何宫里凤后自作主张便给做了假请了假撵着人出宫一般,她不过王府一侍,人微言轻,又不敢在宫里露出破绽,害了王女,只好领着车辕回来。她尚留下王府暗侍在各宫门处等待,可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杏疏忽了。犯此大错必将请罪与王女坐下。只是现在杏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若连也知杏素日谨慎,不是无可奈何也不会行此之举,难得微蹙了眉毛,“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走了的肖长史去了的徐师爷最擅处理这种危机事,可惜都不在了。——你来找我也无用。我也没有法子。”谢若莲揉了揉眉心,困倦不已的眼皮子正上下打着架。床,床,床,哪怕此刻天崩地裂地老天荒,也阻碍不了他奔向床铺的激切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