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有病(56)

梁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我太害怕了,我,我跑回家就躲了起来,整整四天没敢出门……”

袭珧往后一靠,敲了敲桌子,“说说吧,那天都发生什么了。”

梁洛的描述有些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但多少还是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只是可信度还有待商酌。

她第一天去到霍家。

就被霍乱邀请看他准备的欢迎小节目。

走过那条黑黑的通道,还没从那股刺鼻的味道反应过来,梁洛被霍乱拽到一个小方凳上坐着,看他在台上跳着怪诞的舞,唱着奇怪的戏曲。

表演完之后,霍乱开始跟她聊天。

他说自己已经九岁了,却一直都没有上学。

整天就待在家里,有时候连出门都被限制。

梁洛很是想不通,就问他,“为什么你妈妈不让你上学?”

霍乱当时的样子又害怕又惊恐,突然就不愿意再开口了。

傍晚的时候,梁洛想离开这个房间,霍乱也很乖巧的在前面带路,带她出去。

但是在经过那条通道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因为常年打扫,她对房间里的气味很敏感,一旦哪有怪味儿,就会很准确的找到气味的源头。

这次的却不太好找。

感觉竟是大范围的臭。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位置一定在那条幽黑的长廊里。

但里面飘荡着的都是一股刺鼻的颜料味儿,倒像是,在掩盖那股恶臭。

她想把那条走廊清洗一下,霍乱竟然也没有阻止,自己跑到楼上去玩了。

因为没有灯,只能拿着手电筒照着打扫。

地上黑糊糊的黏液很难清洗,已经粘的太久了,还得拿小铲子去刮。

一块儿地板都还没弄好,她就听到了外面的声响。

是两个女声。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突然其中一个就没音儿了。

“于是我就走出去看,看到……看到……”梁洛猛抽一口凉气,像是回忆起了极为可怖的画面。

袭珧低声问,“看到什么了?”

“那个女孩儿倒在地上……周华亭手里拿着刀……”

“你说她手里拿着刀?”

梁洛的脸上闪过一丝僵硬,突然又消失,她像是在说服自己,“是的……她拿着刀……她想杀了我……还把我锁在了箱子里……”

她的情绪猛地变得激烈,“对!她把我锁在了箱子!锁了好久好久!我呼吸不过来!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掐着我的喉咙……也动弹不了……我觉得我快死了……但那个小孩儿!就是霍乱!他来,他来把箱子打开了……他救了我!他救了我!”

袭珧眼神深沉,带着探究,跟旁边儿的警员低声说,“继续问,三个问题结束就重复再问一遍。”

警员点头,“是。”

他站起身,径直去了周华亭的审讯室。

嘀嗒,嘀嗒。

是下雨的声音。

祈无病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身上很清爽,应该是被擦洗了。

看着像是医院里的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很淡。

他终于觉得自己干净了。

这股味道简直比最香的香水还要好闻。

旁边就是窗户,没有拉窗帘,能看到干净的窗面上落满了密集的雨水。

它们向下滑落,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湿润的痕迹。

看着窗外的雨,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祈无病没动,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的闻医生。

那会儿,自己还没死,祈福也没死。

也是这样的下雨天。

祈福在家睡着,他出门去找闻医生拿药。

当时的闻医生,在伦敦市区的街角开着一家私人诊所。

他记得,那天人很少。

一楼诊所的门儿微掩着,闻医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

祈无病沿着复古的旋转楼梯,气喘吁吁的爬了五层。

推开两扇门,才听到了声音。

是钢琴声。

一个空荡荡的圆厅,只有落地窗前放着一架纯黑色的钢琴。

雨水夹杂着风声从窗户缝隙奔涌而出,两旁垂直落地的灰色布帘被吹的上下飘飞。

闻观就坐在钢琴前,穿着简单清冷的白衬衫,神情淡漠。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懒洋洋的敲击。

渐渐成曲。

男人和灰暗的颜色融合,却奇妙的没有一丝衰败感。

反而干净又夺目。

身体边缘像是用发光的笔勾勒,是漫不经心的优雅。

明明淡的像窗外的白雾,却直到现在都没能忘记那一幕。

看似平淡无味,实则浓墨重彩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印刻在了祈无病的心底最深处。

光影回溯。

在那个静谧的雨天。

祈无病就靠在门边,整个人隐在暗处,眼神专注的看着那个好像在发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