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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丢失的PEA(56)

作者: 艾西多 阅读记录

我爸虽然从没给我提起纪营,但我却对这个哥哥的存在十分清楚,因为每一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我爸买礼物的账单上,永远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件礼物,一件给我,一件漂洋过海,匿名寄给某个人。

不在乎对方接不接受,不在乎对方能不能拿到,每一年都没有缺席过,他每次生日都会拐弯抹角地问我,你喜欢这个礼物吗?我说喜欢,他就莫名其妙地说,那他也应该喜欢。

而我哪?纪营眼里的父亲是这个样子,我眼里的旸羲又是什么样子。

上幼儿园的时候别人问我你妈妈哪?我就告诉她我妈妈出去旅游了,马上就来,晚上回家我没有吃下一口饭。

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时别人问我你妈妈哪?我说我妈妈去了特别远的地方,应该不久就会回来,晚上回家的时候我拿飞镖把正在播放母乳喂养宣传片的电视射穿了。

十五岁生日那一年别人问我妈妈哪?我没有撒谎了,也没有回家,我笑得很开心,摇摇头,告诉他们,我妈已经火化了,那天雨下的很大,她都没烧干净,剩下的一点烂肉被秃鹫咬干净了,骨头连点血丝都没剩。

有些事情不提还好,提起来就会叫人挠心挠肺,恨不得对着记忆里那个可憎的面孔剑刺刀刮,对着那具陌生的躯体抽筋断骨。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但估计很不好看,因为她在怕我,大概怕和啄食她血肉的秃鹫一样,我很高兴自己可以变成那副毛黑脖子长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时,旸羲的瞳孔里才会终于有些恐惧的意思。

但她依旧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其实是我们这几个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里,最愚蠢的一个,所以我得告诉她,一字一句告诉她,不然她就是想上千百个轮回也想不到这件事的答案,鬼魂依旧会到处作祟。

“因为我爸虽然是个懦夫,但他在纪营眼里,好歹是个角色残缺不全的父亲,而你在我眼里,旸羲,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纯粹的死人。”

她因为我的恶毒而绷大了些眼,我终于从里边看到了我的样子,双目猩红,表情狰狞,真的好难看,像被撕掉耳朵的泰迪。

我知道我恨她,但我不知道我竟然恨到了这种地步。

原来真正见到她那副面孔,我也会这般失态,我本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但最近变成了温室里的花,总太过于脆弱,狂风暴雨还未真正来袭,我便会止不住地想起了我那些灰暗岁月里所有的无助与期待。

只有我脚下的根和头顶的天空知道我有多努力才活到现在,在众人怜悯又嘲讽的问候里,在纪白温柔又残忍的眼神里,像踩在刀刃上一样踮着脚一步一步走过来,还要告诉自己要笑,不要叫看戏的人多了茶余饭后的话料。

我怕别人说你智商有问题,我怕别人问我我母亲在哪里,我怕别人疑惑我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在游荡,像被彻底丢弃。

我想起来便委屈地觉得我活的好辛苦,在无数个安静的长夜里不停地琢磨着其实并不难懂的课本,在觥筹交错的人群里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已经僵硬的双腿。

说着风雅的话,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做着潇洒的人,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走下一步路。

我只能把自己包裹成另一幅模样,好让大家觉得我只是爱玩爱闹,太过于个性,而不是我脑子有问题,心理有毛病。

我有多难的活了22年,才能活到遇见纪营的那天。

纪营有多好,我想不起琐碎的细事来,我只知道不过是一见倾心,他却肯接纳我的所有。

好的坏的黑的白的,他什么都能接受,嘴上嫌弃,心里却惦记,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为任何目的,不要任何回馈,就只为了我这个人而欢喜而悲痛的人。

他的出现把我那潮湿的世界都给烧了,大火烧了半年,我身上都是炭火浓烈的味道和白烟里沉沉的木香,那漫天漫地的火光,全是我痴心爱着他的见证。

我提起自己的孤寂童年,提起那恍恍惚惚的21岁,提起我的家庭我的学业我的事业,我都能保持清醒,我都不会太忧郁。

可只要提起了纪营,过去的纪营,我的胸腔里全飘着和北冰洋一样体积的眼泪,我的天空全是格陵兰岛呼啸而过的冷空气。

我拿着剪子,刀片映出她满是铜锈的影子,我看到她略微变色的脸,我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我知道我长得可怕,我一直都是带着面具的魔鬼,不敢叫纪营看到,不敢叫任何人发现,其实我藏在这张漂亮皮骨下真正的样子会让人作呕,那里骨头腐烂,鲜血淋漓,生满了寄居的蛆。

“你知道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跟他上床吗?我们在美国就已经同居了半年,同居了半年我两居然还没有一起做过,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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