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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太子妃的倒掉(15)

领出来时不小心又给姊妹们瞧见,上前给他插了满头花。

阿狸堂叔对着这个插了满头花,傲娇得七拽八拽的孩子,无语了……

“还是先跟着我学剑吧。”

阿狸堂叔生怕他身上存了脂粉气,矫枉过正,带着他去山里苦修。两年之后把卫琅带回来,卫琅就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

前些天阿狸才赶上一件事。

沈家三姑娘沈云竹及笄,沈家在东山也有别墅,便在那里宴请宾客。大人们饮酒,孩子们也凑到一起去。

一群九岁、十岁的男孩子,玩得疯了,就学大人探险去。结果才出了山庄,林子里就冲出只野狼来。那狼扑得快,一群人没准备,连带十二三岁的都吓得扭头乱跑。也就谢涟还能保持镇定。卫琅呢?他眼中精光一亮,二话不说……兴冲冲的就拔剑迎上去了!

0__0……那逆流而下的情景,阿狸在山上园子里望见,当即就知道不好。

果然,谢涟见他没跑,立刻也拔剑迎了上去。王琰也跟着站住了!他年纪小,还没佩剑呢。从地上拾起跟大棍子来,摇摇晃晃的也冲上去了!

阿狸攥紧了帕子,在心里把佛祖、上帝、真主……连碧水大神都念了一遍。冷汗潸然。

一群姑娘挤在亭子里看,都屏气凝声。

幸好那狼原是一只惊狼,受了伤,正被猎户追捕。见他们冲上来,扭头便逃。等猎户赶来,便将狼围杀了。

因着这一件,阿狸总算能理解卫琅爹说“会被连累得死都没地埋”时的心情。

她真心不太乐意弟弟跟卫琅走太近。

——王琰太端正了,虽看着不好亲近,也不太亲人。但他一旦认准了道理或者认准了什么人,便真的固守到底。是个最容易被弱小、被知交连累的人。

而卫琅发起疯来,却绝不会顾念到旁人的。他就该是只独狼。

阿狸望着王琰提到司马煜、卫琅、谢涟时与有荣焉的面容,便微微有些忧心。

12少年心事(中)

主母、闺秀们大都有秘不外传的拿手好菜,却只偶尔孝敬舅姑或者家中祭祖时才做。平日里下厨是情趣,不下厨也是理所当然。

就算是他们的丈夫,开口道“你去给我做两道菜”,那也是件很失礼的事——当家主母有当家主母的本份,怎么能让她去做下人的事?

当然,那些家里清贫的又另说了。

因此,谢涟、卫琅他们吃着王琰带来的点心,只觉着美味,却无人想到是王琰他阿姊亲手做的。

王琰又是个最不爱夸耀的,跟朋友一起吃点东西而已,还用特地强调“我可是拿难得的东西招待你们的”吗?自然更不会说。

王琰为人清风朗月,不往险恶里揣摩人心。却也能感觉出,司马煜与谢涟之间有些微妙。

倒不是说他们相处时阴阳怪气,而是说……他们有时过于刻意了。

司马煜在这群人里是年少的,也只比王琰大些罢了。又是当朝太子。因此大家对他都有意无意的相让,谁也不会刻意去压他一头。

他心思敏锐,自然感觉得到,便也懒得与人相争——反正纵然赢了也没意思。

而谢涟,他虽不是最年长的,却最淡泊大度,从不把输赢放在心上。遇上些事事非要压人一头的,他也只一笑置之,随意相让。

然而他资质确实好。譬如下棋,纵然他时常输给沈田子,别人也知道,他其实比沈田子高明许多,只是不争罢了——他可是能跟谢太傅这样的国手论输赢的。

这两个人怎么想,都是最不可能针锋相对起来的。

但事实上司马煜可以无视任何人,却非要和谢涟争高下。而谢涟随意输给任何人,对司马煜却从不相让。

——他们几乎做每件事都要比个高下。读书要比,骑射要比、文采要比、见识要比,连投壶手谈钓鱼爬山都要比……也不是真的互相指着对方鼻子赌誓“输给你我就是孙子”,但总是默不作声的就对上了,然后一路憋着口气,不比出输赢来谁都不肯消停。仿佛退让一步就会被雷劈似的。

他们就像两个选手,带着从容的微笑,保持着优雅的仪态,用追命的速度狂奔而去,撞穿南墙,留下两路滚滚烟尘。

实在令身后一众看客无语凝噎。

久而久之,就有人说,谢家阿胡跟太子不睦,只怕不是件好事——日后这两人总是要有一个得势的,另一个大约就不妙了。

追随太子还是追随谢阿胡……这是个难题。

对此卫琅嗤之以鼻,淡定啃鹌鹑,“两个蠢货。一群白痴。”

王琰还小,有些事不懂,却能透过表象看实质。见司马煜和谢涟冒着雪在外面钓鱼,喷嚏都打七八个了,却死犟着谁都不肯先回来,就问卫琅,“太子和阿胡是不是赌了什么东西?”

卫琅就翻个白眼,“还能有什么?不是赌了女人,就是在抢女人。”

“什么女人?”这个,王琰是真的不懂。

“就是祸水,红颜。让商纣亡了国的,让勾践复了仇的,让董卓吕布反了目的,让这两个蠢货不消停的。”

王琰一听就睁大了眼睛,又眨了眨,有些发懵——女人这么可怕,这还了得,“那该怎么办?”

“好办!”卫琅把鹌鹑架子一丢,油乎乎的手揽过王琰脖子,“抢在他们前边找到那个女人,”他比了个手势,“咔嚓!解决掉。”

王琰:……=__=|||

“就没有温和一点的办法?”

卫琅抬手就在他雪白的衣裳上拍了个油乎乎的手印子,眼睛里精光乱闪,杀气凿人,“那就只好我牺牲一下了。”

“呃……”王琰下意识觉得不妙——事实上卫琅出主意,他就没有不倒霉的时候,还是不问的好。就赶紧说,“那就交给你了。”

卫琅抬眼远望,山高水长,天远流阔。想到兄弟即将重归于好,不由踌躇满志。

谢涟和司马煜用光了一整罐子蚯蚓,终于肯回亭子里。

他们俩倒是有个好处——较劲归较劲,却不汲汲营营。比完就比完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会情绪不忿。

坐下喝一口热茶,就着火炉烤烤手。说到江北新招募的兵勇,又跃跃欲试、惺惺相惜起来。

——江南少有丰雪,这个冬天却反常,入了冬月就下了两场大的。

东山积雪成景,崖壁上兰叶凝冰,竹林里翠竹结玉,看着格外的清澈美好。山下湖水却没结冰,潋滟起波,薄烟笼罩,意境曼妙。又赶上梅花开放,正是朋友宴聚玩赏的时候……

四个人在亭子里烤着鹌鹑,望见外面飞絮似的大雪化在湖波里,远处青山却渐渐白了头,一时心旷神怡。

仆人们把新钓上来的鱼腌渍好了,对半剖开,剃掉鱼刺送上来。

王琰见了鱼,终于想起件事来。就唤了小厮把月饼送进来,切开一分,“尝尝看。”

三个人都吃着美味。

卫琅跟谢涟、司马煜都不同,他是个喜形于色的。当即就说:“把你家厨子让给我吧,不给我就自己去绑。绑回家,专门给我做点心吃。”

王琰对卫琅也实在是没招了,“咳……这是我阿姊做的。”

司马煜和谢涟面色微动,都垂着头不说话,护着自己的,盯紧了对方漆盘里那一块。

卫琅却全不在意,一仰头,把剩下的都丢进嘴里,若有所思,“哦,你阿姊啊……”

起身拍掉手上的点心渣,就要走。

“你去哪儿?”

“提亲去。”

“喂!!!”

小小的亭子里瞬间杀气爆棚,司马煜跟谢涟终于同仇敌忾。连王琰都有种想上手掐死卫琅的冲动——那可是他阿姊,卫琅你怎么敢这么随便?!

卫琅一贯说风就下雨的,还是头一回见他们反应这么激烈的。

对上司马煜和谢涟眼睛里烧透了也冷透了的火苗,略一疑惑,随即了然。

就哂笑出声。饶有趣味的坐回去。

“说说罢了。对了,吃了你阿姊这么久点心,还不曾回礼过,实在惭愧。”

司马煜与谢涟又意有所动。

“说到回礼。”卫琅就看了看司马煜和谢涟,刻意撩拨,“还是要收礼的喜欢才成,我这里再费心思也没用。你阿姊喜欢什么来着?”

“不用费心了!”王琰真心怕了卫琅,“阿姊做给我吃的。是我自作主张拿来分,不用谢她。”

——你快别自作多情了。唯恐天下不乱的货!

“嗯,我也是自作主张要谢你阿姊的。”比口舌,王琰也是家传的木讷,轻易就叫卫琅解套了。卫琅正对着王琰,眼角却挑着司马煜和谢涟,笑道,“我会自想办法,不必你来操心。”

王琰后悔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吃个点心,就给阿姊招惹了卫琅那个青头。

王琰毫不怀疑,卫琅说来绑人,就算是王琰阿姊他也未必不敢。这不是桩能大肆宣扬的事,王琰倒也有自己的办法。

去探望祖母时,他就闲扯着说到了江北来的流民,道是:“冬日里天寒,这些人里便有亡命之徒。听说推举了个叫陈恩的头目,连日里打家劫舍,专挑城郊的富户下手。已经有几家吃了亏。”

老太太就捻了捻佛珠,“好孩子,咱们家不比旁人。你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