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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善男信女(52)

作者: 柳翠虎 阅读记录

果然,第二天,友邻回复了:“谁又欺负你了?”

何知南深情款款:“陷入一段感情,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搞死掉了。”

下一秒系统提醒,你有一条私信。那个友邻选择了私聊,连称呼都变了:“傻,没有人值得你这样。”

过了一会儿,友邻又问:“要不要加个微信?”

孙涵涵觉得何知南强大,因为无论何时,她都能够想到办法取悦自己。藏在她微信里的那些“乱七八糟不想理”分组的殷勤男人们,就像女人腰部的脂肪,平时被人发现会显得有些难堪,可一旦当你遭遇重创,被困在凄凄茫茫的死角叫天不灵时,反而是那些脂肪灼灼燃烧,带给你足够的能量,替你一一挨过艰难。

何知南带着咬下一口炸鸡贮存脂肪的决绝,又往她的“乱七八糟不想理”的分组里塞了人。

那天她回家后一共给瞿一芃发了三条信息,第一条是:“宝贝我到家了。”没有回复。

两个小时后何知南从浴室里出来,刚刚洗完澡,湿淋淋裹着头发,看了看空荡荡的手机,又发了第二条:“?”

半个小时后没有收到回复的何知南给瞿一芃打了电话。被果断摁掉了。瞿一芃回复了信息:“在忙。”

成人男女之间的行为准则:无理由不回复你的信息,不是死了就是不想搭理。何知南熟练地打出这通电话,是为了排除前者的可能性。而对于女人而言,恋人不回复她信息所带来的悲伤与震动,远远大过他死了。

当时何知南的心沉到谷底,木成了一颗石子般不断下坠,但此刻,困惑大于悲伤——她不明白,好端端的瞿一芃,这是怎么了?

她做错什么了吗?发生了什么了吗?是谁说了什么了吗?她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因为他检查出了绝症不想拖累自己?

何知南在16岁那年第一次被甩的时候,将这些问题原原本本发在了与前男友的对话框里,嬉笑怒骂,几千条留言汇成一个人用纸搭成的独角戏。没有回复。后来她评价当时被甩后还穷追不舍苦苦追问的自己,哭哭啼啼,活活像一桩绝望的树墩子。

年少的经验造就了如今的自己,面对分手的情绪,她选择沉默,打破银牙和血吞。至少姿态也能好看一些。

瞿一芃没有再收到来自何知南的信息,算是松了一口气。男人对于废弃的爱情,多数是冷处理。第二天,他发了朋友圈,只对何知南一人可见——“ wonderful holiday!”,一片蔚蓝深海景色,定位在大溪地。

暗示明显。何知南没有辜负他,第一时间理解了他的含义。同时,何知南也没有辜负自己,点开了那则朋友圈,回复了一个:

傻逼!

完事了瘫在办公椅上,想了想,又有些怂了,打算删掉,却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她挣扎了一番,上网查了大溪地和北京的时差,但仍旧辨别不清瞿一芃是否看到了。最后心里一横,算了。

哪怕撕逼也不好说,她有男友未分手脚踏两船,他却是始乱终弃,说不清楚谁更渣一些。这么纠结了半天,老板张泽瑞说集合开会,何知南才听了实习生唏嘘:“J姐请假了,听说去了大溪地潇洒。有钱真好哦!”

何知南的笔一下子落在地上。

下班后的何知南直接去了酒吧,一个人点一杯苏格兰威士忌,不加冰,喝完了再续。午夜后的三里屯四处闹哄哄的,到了三点,每一棵树下都蹲着一个呕吐的人。她不负责任地告诉自己,这回要把自己喝到烂醉,然后被当成“尸体”捡走。

“捡尸体”是到处都有的风俗,半夜喝到烂醉的女生往酒吧门口一躺,像是商场过期的打折商品,带着琳琅满目的廉价感,捡尸人居高临下看着,统一是白花花的大腿和胳膊,头发乱七八糟散在一旁,肢体不省人事地凌乱瘫着,剥离了姿色、尊严与身份,就像菜市场被屠夫大刀切下,随意仍在案板上的肉。所吸引人眼球的,也不过是身上那点动物器官。

深夜、醉酒、一个人。三个因素合成一个无声的邀约,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带走。

何知南喝得凶猛,酒吧服务员早已见怪不怪,日日都有这样的男女,自己灌自己,姿态潇洒那叫一个漂亮,他会提前让他们买好单,然后几个小时后,冷眼旁观,看他们跌跌撞撞出门,找个地方呕吐,最终如愿以偿地倒下。保安会在这时候尤其注意,扶着东倒西歪要出门的客人,呕出的气体都带着馊了的酒味,以防他们倒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影响了其它清醒又爱干净的客人。

最终何知南醉醺醺出了门,歪歪扭扭走了两个路口,见到两个倒地不起的女人,路旁梭巡着一个男士,点了烟,像看一堆货物一样比对着——带哪个回家?他甚至伸腿踢了踢,其中一个不耐烦地动了,男士想:“行呗,我喜欢有点反应的。”拽了动了的那个,拉了胳膊勾在自己脖子上,半蹲着就往旁边停着的车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