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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世偷欢(2)

男人亦笑,宠溺地抚摸着滕爱的背,另一手从衣兜里掏出首饰盒,镶着粉钻的戒指被黑色天鹅绒衬得愈发闪耀。

程余俯身在滕爱耳边呵气:“下个月狄省长的生日宴,做我的女伴。”

女人脸上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向来不愿意对外公布他们的恋情,如今……算是她终得柳暗花明了?

滕爱套上戒指,大小刚刚好,她举着手左看右看,最后仰脸,一脸抑制不住的欣喜:“有狄省长的帮忙,这次程氏势在必得。”

淡定如程余,他若有所思:“靠别人总比不过靠自己。有了上次失败的教训,盛世这阵子一定不会安分到哪里去。”顿了顿,他看向紧闭着的大门,意有所指:“适当的时候,往外通通气。”

“你是说……”

程余晃了晃酒杯,一口饮尽:“盛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程氏的报价。既然他想要,那我们就给。”

滕爱忖度半晌,红艳的唇随即袭上来,在程余的唇上研磨片刻后,柔声细语:“商界的事,说多了我也不懂,我只管帮你打通金新月的渠道,其余的,我懒得听,更懒得管。”

程余轻笑,谁说滕氏千金徒有其表?哪些该听,哪些不该听,哪些该搀和,哪些该装傻避过,她倒是精明至极。

不过似乎也正是这样特别的女人,才配留在他的身边,亦如方才那朵胆大到不知死活的罂粟花……

程余及时刹闸,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她?

☆、余02欢 识破

程欢离开CITY时,已是下半夜。

凌晨的温度极低,夜色也太黑,程欢瑟瑟发抖地回到家时,已经忘了寒冷带给她的疼痛。

钥匙轻转几下,摸黑进屋,却猛然瞥见睡在客厅里的那个人。

台灯微弱的光映着他的脸,苍白,憔悴,昔日俊朗而略带不羁的脸上已然泛着青色胡渣,剑眉不知何时也紧紧颦起。

好似自那之后,他的眉就再也没有舒展开过。

程欢的心揪着疼了一瞬,这根本不是程欢多年前认识的那个英气勃发的席让。

她轻脚走进屋子,拿了被子给他盖上,不料却吵醒了浅眠的人。

“回来了?”席让费力起身,声音呢哝暗哑。

程欢点头,语气暗含责怪:“都说了不要等我,去床上睡吧。”

席让咧嘴笑,“晓阳,生日快乐。”

依旧是从前那爽朗又邪气的笑颜,扎得程欢眼睛刺啦啦地痛。她怔怔起身,多久没人这样叫她了,久到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普通却又甜美的名字,英晓阳。

程欢微微别过头,不让席让看到她眼眶里的泪,只哽咽着道了谢。

眸光所及,却是餐桌上满满的饭菜,还有一块八寸大小的蛋糕。菜早已冷掉,蛋糕上插好了蜡烛,却是没有燃过。

程欢定睛,蛋糕是甜美的粉红色,上头绽放着几朵鲜花,吒紫嫣红,晃得程欢本就酸涩的眼仁一度泛红。

她眨了眨眼,试着逼回去眼角的湿润,却是无果,大颗大颗的眼泪终是夺眶而出,一发不可收——

以席让的身体,做出一桌的菜,再下楼穿过几条街买蛋糕,定要比常人付出多得多。

她不忍,更歉疚。他会有今日,总和她脱不了干系。

看着程欢微抖的肩膀,席让叹气,知道多说也无益,便撑起身子拄了拐,一瘸一瘸地走回房。

程欢凝视着男人的背影,曾经在她眼里伟岸又宽厚的背,如今已略微佝偻,像是在无情宣告着他的落寞和悲凉。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永远罩着她的高大男人,竟变得如此羸弱?

程欢的两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攥紧成拳,世上已经没有英晓阳这个人了,英晓阳,早就死在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

她恨。

席让突然回头,勾唇扬起一抹笑:“过一阵子就是伯母的生日了,这次我陪你去吧。晓阳,早点睡。”

程欢松了松捏到发白的手指,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待男人关好房门,她才抬袖抹干脸上的泪,走到玄关处捏起带回来的那瓶酒,回到自己房间,迅速翻出眼影盘和透明胶。

如果恨,就要将他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伤痛,一点一点,不遗余力地还给他。就算玉石俱焚,也要共赴深渊……

但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砰——

这是程欢被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摔倒的第一百次。

嘈杂武馆里,程欢躺在垫子上,看了看表,提醒他时间到了。男人对程欢鞠了一躬,程欢点点头,看着他离开。

扶着垫子爬起,程欢微皱了下眉,今天这个客人力道格外重,身上似要添新淤痕。

临走前,程欢去打了一百下沙袋,也踢了一百下。

汗水凝在身上,不掉落,只是浅浅地密布了一层,却像是攀附着花藤的枝蔓,为了生存,抵死执着。

教练来到程欢身后,依旧是那一成不变的一句:“英夙,拳头要有情感,要带着一股愤怒之情。”

程欢笑,转身去了公共浴池,脸上扬起一抹嘲弄,如果拳头有了情感,还怎么置人于死地?

水流直泻而下,冲刷在她身上,从头顶,到背,到腰,最后被翘挺的臀格住,顺着笔直的腿蜿蜒而下……温润滑过,好歹缓解了一身的酸疼。

然而心里的疼,又能用什么来舒缓。

关了水,程欢走到镜前,看着里面那张略微陌生的脸,如雾里看花,连自己都看不透彻。手指触上下颚,从前的圆润下巴如今已然尖削,嘴唇更翘,鼻子更挺,眼睛也更大。

程欢扯嘴笑,一脸的嘲讽。

很好,连生父阎明都会认不出自己,更何况是从来都不待见她的程余?

洗好出来,武馆人已散尽。程欢关上灯欲走,忖度片刻,再次开了灯,折回来。

程欢扔□上背包,脱了外套,免费的练功房,为何不加利用?

夜里的武馆,亮如白昼。

程欢慢慢走到场地中央,对着镜子,摆臀,扭胯,踢腿,下腰……亦如两年前刚刚开始学舞的她,认认真真地重复着每一个动作,仿佛那是赖以生存的唯一办法,生命的全部。

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程欢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两年,两年的时间,她究竟做了多少事,她改变了多少,她还需要几个两年,才能真正地舒口气?

程欢狠狠下叉,没有热过身的她,疼到眼眶都跟着湿润。

程欢挤出一丝笑来,疼吗?不疼,身上的痛永远抵不过心里的痛,是伤筋动骨痛,还是失去心更痛?

静下来的武馆里,蓦地响起“啪啪啪——”的掌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有那么点单薄。

程欢直觉,来者并无敌意,便不急不缓地起身,回头,下一瞬,程欢脱口而出:“又是你?”她的言语里,不乏惊喜。

印木凡的笑很晴朗:“在练舞?”

程欢踱上前,脸上浮出难得的笑容,点头应了一声。

程欢认得印木凡。

几个月前这个男人到这间武馆来找陪练,恰好她有空,他却因为她是女人而狠不下心不舍得摔她。

那时候,程欢的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这位先生,陪练不分性别,您不必有所顾虑。”

印木凡脱下肥大的练功服,只着纯白棉背心,大大方方地解释:“我从不跟女人交手,就算是陪练,也一样。不过……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

程欢看着眼前男人俊逸疏朗的笑脸,再偷瞄一眼练得恰到好处的肌肉,顿生好感,于是心甘情愿地放下所有防备。

“我生性顽皮,从小就不爱读书,只喜欢给街头小混混当手下。我爸妈也不管我,长此以往,我别的什么都不会,只会打架,所以……我现在做的也算老本行。”

印木凡了然地笑笑:“这么说,你我……也许还是同行。”

程欢不解,正欲开口询问,手里却被塞进一张名片:“我朋友是腾飞证券的老总,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去那里上班,”他顿了顿,“女孩子,还是应该远离打杀……”

从回忆中及时抽离,程欢眉心微动,腾飞证券……腾跃集团下属的子公司?也就是……滕爱掌管的企业?

程欢暗自抽口凉气,她第一次见印木凡的时候,她还不了解滕氏家族的一丝半点,现在看来……

武馆里冷清的光在黑夜的笼罩下显得有些肃杀悲凉,程欢掩掉胸中的郁结和疑惑,凑近印木凡,盈着笑打趣:“哎,发什么呆?你特地来找我的?”

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盯着程欢出神许久,他掩饰地咳了咳,垂眸,犹豫半晌终是开口:“我们老大想要见你。”

笑容凝在脸上,程欢并未过多讶异,方才她已猜出了个大概。只是她很难将这个阳光一样的男人和他嘴里的话,融到一个人的身上。

天壤之别。

程欢直视印木凡的眼,一字一顿:“我们的第一次相见,并不是偶遇,对吗?”

他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程欢认命,拎起自己东西,跟在印木凡身后。她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斗不过程余,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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