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平心里的痛，程余乜了眼地上的人，而后大步一迈，坐到巴德将军面前，“老朋友，别来无恙？”
巴德将军意味深长地笑，却又带了点轻蔑。他兀自起了话题，“怎么，不责怪我对你的女人不留情？”
“我的女人？”程余身子一探，“哪个是我的女人？”顿了顿，程余恍悟，回身指指地上的程欢，“你说她？”
巴德将军饶有趣味地看着程余，半晌，才吸了口水烟，“既然她不是你的女人，余哥又何必亲自跑过来一趟？”
程余眉心微动，而后爽朗地笑道，“虽然她不是我的女人，但不代表不是我的人。巴德将军，就算她是一条狗，也是我程余的狗，有人动了它，就相当于动了我程余一样。”
程欢心里“咯噔”一声，把程余骂了个千遍万遍，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拿什么来跟巴德将军耍威风？好，就算巴德将军动了他程余的人，那又怎样？他们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对方一个眼神则可将他们治死，他程余真当自己无所不能了？
程欢正郁结，却听二人再次谈起最敏感的话题——
巴德将军正了正色，“余哥，如果想带你的人走，可以，价格翻番。”
程余撇了撇嘴，“如果我说不呢？”
巴德将军轻笑，“她，连同你的两千万押金，一起留下来。当然，如果余哥你想留下来的话，我更欢迎。”
直到这个时候，程欢才真正地听出点端倪。原来少走几批货根本不是巴德将军在乎的，他想要扣下的，正是那两千万的押金。程欢突然想笑，自己竟能值这么多钱？
程欢虚弱地抬眼，巴德将军依旧在与程余交涉，屋内的四名侍卫也退散到四个角落，视线紧紧地落在程余身上，生怕他会突然偷袭他们主人似的。
听罢巴德将军的要求，程余沉吟片刻，而后缓缓起身，在屋子里悠哉地踱着，四个枪眼皆紧紧对准程余走动的身子。
看着程余的背影，程欢突然想要试一试，虽然他们已经相当于处于绝境中，但如果不试，就永远都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一直趴在地上默不作声的程欢，轻微动了动身子，而后发出细小的呻`吟声。接着，她一声高过一声，引得程余心里一阵一阵地疼。
程欢脸色愈发难看，她开始在地上难受地呜咽，眼泪因为疼痛而一颗一颗掉下来。程余终于忍不住，大步走到程欢跟前，一把抱起她。
在程余抱起程欢的一瞬间，他分明看到程欢一直无力半睁的眼全部睁开，并且使劲儿地朝巴德将军那边扫。程余虽读不懂她眼神里的意思，但他好歹知道一点，程欢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虚弱。
程余猜谜一样地猜着程欢想要表达的意思，但他又不能迟疑太久，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将程欢放置在巴德将军面前的沙发里。
巴德将军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徐徐吐着烟圈，“余哥，不是说，只是下人……只是狗而已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心疼了？”
程余起身，轻蔑地冲着程欢笑，“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如让她死之前舒服点，也算给我自己积德。”顿了顿，程余提起眼前的酒杯，再一次缓缓踱起步，“将军说的价格，我可以考虑。”
程余踱到墙壁跟前，贴了壁纸的墙壁华丽却庸俗，程余心情大好地品着眼前的一幅画，“莫奈的作品，一直都有种梦幻的美。”
说着，他继续慢慢地走，直到走到画布的边缘，直到他走到了离墙角不过一米远。
☆、余20欢 待发
程余继续慢慢地走，直到走到画布的边缘，直到他走到了离墙角不过一米远。下一瞬，以0.5秒的时间近身,用1.5秒的时间拆卸手枪套筒,同时另一手迅速抢过侍卫腰间的步枪,剩下的1秒,用来射死房间另一个角落里的人。
四个侍卫,虽死了一个,没了枪的那个还可以赤手搏斗,剩下两人更是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付程余,但却在回首看向他们主人时,生生怔住。
程欢两手紧握纤细却坚韧的丝线，死死勒着巴德将军的脖子，“放下你们的枪，否则一秒之内，他必死无疑。”
屋内的三名侍卫面面相觑，将信将疑。程欢冷笑，推着巴德将军朝前走了几步，露出她抵在巴德将军胸前的枪。侍卫顿时怔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欢低眉，覆在巴德将军身前低语，“这个位置，对着你的心脏，再看那边，余哥手里的枪，正对着你的眉心。你要知道，他这一枪打下去，你会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将军，你害怕了吗？哦不，也许你不会害怕，因为你的侍卫会在下一秒将我射死，但是将军，难道你刚刚没有感觉到一阵刺痛？”
刺痛？巴德将军脸色蓦地难看起来，“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程欢笑，“我没做什么，我只是帮你注射了点营养液，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太大影响。”
“你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巴德将军已经开始颤抖，他的脸色被憋得通红，嘴唇发紫，额头的汗沁了一层又一层。
程欢瞥了瞥他那被勒红的脖子，又顶了顶抵在他胸前的枪，“将军不愧是聪明人。现在，让他们放下枪，离开这个屋子，这样，或许你还有救。”
迟疑半晌，巴德将军终于费力地点点头，示意侍卫放下枪，全部退下。
侍卫照做，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大门关合之前，却听“砰砰砰”三声枪响，三名侍卫依次倒下。
巴德将军吓得浑身一哆嗦，“你们……”
程欢又紧了紧勒着他的丝线，“我们出尔反尔是吗？巴德将军，这都是跟你学来的。”
巴德将军知道程欢说的是突然提价的事，只好无奈地叹口气，再无言语。
程余踱上前，示意程欢松手。程欢不肯，手依旧保持着挟持的姿势。
程余轻笑，探手，覆上程欢的手，用中文低声安抚她，“放心，剩下的我来处理。你去找医药箱把手包扎好。”
程欢身子一滞，程余疯了？这是什么时候？这是在什么地方？手上这点伤能算得了什么？他想一个人跟巴德将军对峙？
程欢愤恨收手，退后一步，眼睛却紧盯着巴德将军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像自己一样藏有暗器。
巴德将军见抵在背后的枪已经放下，便略微松了口气，但眉头仍旧紧皱着，“中国朋友，你们刚刚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是不是？看嘛，我们也可以友好相处的……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
程欢冷笑，“是什么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之是种慢性腐蚀液，是余哥亲手调配出来的，所以也只有他有解药。最先腐蚀的是你的胃，而后慢慢腐蚀你的身体……千万不要想着去洗胃，这种毒液，遇到除解药外的任何液体，哪怕是水，都只会增加药效。12小时后药效会达到峰值，所以在此之前，我们务必安全返回中国。落地之后余哥会亲自告诉你如何调配解药。巴德将军，至于这生意还做不做，我想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最重要的还是生命，对吧？哦对了，余哥只有带着押金一起回国，才会给你解药的哦。”
程欢笑得异样温暖甜美，仿佛刚才那个趴在地上了无生气的傀儡娃娃，根本不是她。
程欢这一席话，不光震慑住了巴德将军，更给程余惊得一怔。不得不说，这女人的确有她独一无二的魅力和魄力。他程余也算阅人无数，但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还能够保持冷静的思维，蓄势待发，将绝境慢慢逆转为希望。
程余的唇角轻微勾了勾，没错，这才是她的那个程欢，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隐忍着，微笑着，从来都不会哭的程欢。
明显巴德将军信了程欢的话，在钱和生命之间，是个人都会选择生命。
程余和程欢安全达到Ａ市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凌晨。下了机，程余并不急着开手机，而是带着程欢去了医院挂急诊。
程欢的身上只受了点擦伤，精密检查过后并无大碍，只有右手伤势较重，轻微骨裂。医生为她打石膏固定的时候，程余一直紧皱着眉，他很难想象的出来，在巴德将军那里的时候，她到底是忍着多大的疼痛，才能抢过巴德手里的枪，抵上他的胸膛？
程余在一旁黑着脸，直到走出医院，他才凛声斥责，“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木凡他都白教你了吗？”
程欢瘪瘪嘴，见程余火气太大一直难以消停，只好和盘托出，“我想发短信告诉你不要过来，却被那个王八蛋发现了。”
程余覆在车门的手蓦地顿住，半晌，他才缓缓起身，扳过程欢的肩，“程欢，对不起。”
程欢一怔，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从程余嘴里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包括小时候他像对待奴隶和叫花子一样对待她，包括他用下三滥的手段将她赶出程家，包括他对她的弟弟见死不救，包括他命人打断席让的腿甚至要他的命……程欢觉得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从他嘴里听到这样谦卑的三个字，所以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就在程欢愣神的时候，程余突然上前一步，将程欢紧紧搂进怀里，“程欢，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让你去做这样危险的事……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