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远些,别偷听。
苦瓜脸又摆上,没用,门还是关上了。
搬一个凳子坐在二层门外。
一边给花浇水的碧纱不时抬头看看她。
看了几次就换了几种姿势。
孙悟空打坐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似是过了很久很久,无忧觉得真的望眼欲穿,打算冲进去的时候。
门开了。
苏若影眼睛红红的出来,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走了。
无忧心下一沉。
温盈袖在房里叫她。
瑟儿!你来。
无忧吞了口口水,慢慢挪进去。
娘……
娘可没想到,教你些功夫,你倒是长本事了?
温盈袖端盖碗抿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说。
无忧理亏,不敢说话。
你就想着你自己,你可为若影想想?这一闹,她以后如何立足?岂不让世人耻笑?
怎么不说话?后悔了?
没!
这句接得果断。
没?
嗯!姐姐不喜欢那个景泰,姐姐喜欢无忧,无忧也喜欢姐姐。无忧要跟姐姐在一块儿,不然两个人都不快乐,以后也会后悔的!
边点头边说,似秋天的萝卜,崩崩脆。
温盈袖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倒不软弱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叫若影姐姐了?
约法三章的。
哦?温盈袖扬眉。
这还没怎的,都约法三章了?怕是以后,孩儿的日子不好过了。
你想好了,跟若影在一块儿,这往后的路,可不好走。
我不怕!我小时候在街上要饭,整天被人打来骂去,都没有东西吃,有什么比那更难的。
无忧是无意识说了要跟若影在一起的决心,温盈袖听了,心里却是阵阵抽痛。
怎么没听她说过,还有这样的事情?
这苦命的孩子,还承受过多少?
不要为难她了,怎再舍得看她难受。
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跟若影见面了。
无忧脸白了。
娘……
已经带了哭腔。
要是被娘软禁了,可就不是抢亲能抢得回来的了。
暗香宫的规矩,夫妻成亲之前的三个月,是不能见面的。
温盈袖不动声色的说完,不再看无忧,继续喝着茶。
当夜,暗香宫的人都觉得吵死了。
他们的少主,许无忧小哥,唱了一晚上的歌。
也不是歌,因为根本就没有调的。
总之,很影响睡眠。
在温盈袖的指派下。
倒霉的晋王爷和苏伯韬被迫收拾烂摊子。
带了厚礼,上赫州景翰林家,赔礼道歉。
再怎么低声下气,也被人扣上了权大压人,钱多凌弱的帽子。
总算是摆平,这干兄弟俩拭着汗从景府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对望一眼,以后,变亲家了哦?
还要行聘礼送嫁妆么?
算了,听温盈袖的好了。
无忧掰着指头盼,终于盼到了这天。
她以为,从这天开始便能天天跟姐姐在一起了。
多么快乐的事情。
却没想到,快乐之前,还有项重大的任务。
人山人海。
比庙会还热闹呢。
大家纷纷议论,王爷家丢得不是小公主么?难道是小王爷?怎么还要娶亲呢?
不要去管人家的闲事了,到暗香宫来喝喜酒,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荣耀。
无甚酒量的许无忧,哦不,今天她是万俟瑟。
酒才过半巡,就已经发现班拓有两个脑袋了。
鬼灵精怪的若云,从扬州城醉香楼的老鸨那里,弄了一本春宫图来。
偷偷塞给了无忧,伏到她耳朵上悄悄说。
待会,好好表现哦……
待会,待会,待会就能见到小美人了吧?
无忧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
却又径自,呵呵呵的笑起来。
偷偷的得意,那么多,觉得难的事情,这不是,都过去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师父说,世间本无事。
师父,你放心吧,无忧以后,会幸福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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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篇番外,然后就正式结文。
番外
九月初一。
夜,静谧深邃,月亮在天上只剩了一弯细牙儿。草窠里的虫儿有的没的扯两声,却更显得寂然。
扬州城外隼落山上的暗香宫,无忧阁里也是悄无声息。
若说真的就什么动静也没有,倒也不对。如果屏息细细聆听,便会有似是极力压抑的娇吟声传来,还伴着某人粗重的喘息。
这芙蓉帐里,苏若影轻蹙蛾眉,紧闭双目,香汗淋漓。
手攥了棉褥,身上的锦被只及肩下。被儿鼓鼓囊囊还在动来动去……好似裹了个人儿在里面……
天!这莫不是在……
非礼勿视。
片刻,锦被掀开一道,无忧那张足以媲美后山野花灿烂的笑脸探了出来,抱住若影赤条条的身子,眯了眼睛道,
姐姐可舒服了?
苏若影知她一贯的疯话连篇,索性不去理她。
看无忧这么辛苦,姐姐若舒服,明天做糯米甜糕,权当奖励无忧可好?
苏若影又羞又气,可恨可笑,虽知她习惯如此,可在此刻浓情蜜意蚀骨销魂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怎的不叫人恼怒。
抬脚就是一蹬。
咚!
啊——
外面守夜的婆子从瞌睡中醒来,茫然四顾,刚才是什么声音?
不行,得去四处瞧瞧,莫不是进来偷儿了吧。
这暗香宫虽好,娘亲疼爱,美人相伴,可是待久了,对走江湖自在惯了的无忧来说,还是有些沉闷。哪有外面的游山玩水来的快活。
日日还要逼着读书练功,真是辛苦的不得了。
缠磨了娘亲足足一月有余,方才允了自己驾马车去京城瞧瞧皇上伯父去。
自己没有公主的皇帝听说兄弟失散十七年的郡主找回来了,比得了国家栋梁还要高兴。急急重新下了圣旨赐了封号。可是随后无忧抢亲、娶妻,让一向四平八稳的皇帝听了险乎从龙椅上跌下去。擦擦汗,跟晋王爷说,
哪天让无忧孩儿进宫来寡人瞧瞧吧?咱们万俟家的女儿家,果然不同凡响呢。
晋王爷讪讪笑两声,
需得无忧娘亲点头才行。
这个自然,自然。
温盈袖的名字,皇帝老儿也得卖三分薄面呢。
去京城的事情,需得瞒了房里那个河东狮。要不然给自己交待了书下来,这一路都别想玩痛快了呢。
没有吃上糯米甜糕的无忧气鼓鼓的一大清早就驾了马车上路了。温盈袖交待了人一路跟着她,一直送到了大路上方才恋恋不舍的远远望着她去了。
心里,竟是空落落的。
这些日子,这个日思夜想终于回到身边的孩子给死气沉沉的暗香宫添了多少笑声啊。温温顺顺,傻头傻脑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去疼她。这一路上京,怕是要寒冬腊月才得回来了呢。
怎的刚一走就有些想了?
苏若影被气的连气都生不出来了。
居然就跑了。
连个招呼都不打,连句嘱咐都没要,跑的就那么迫不及待?
自己就那么让她怕?还是为了昨夜那一脚?
竟然要年下才得回来。
有本事你最好不要回来,不然定然让你好看。
要是敢不回来,会让你更加好看。
乐滋滋在马车上摇头晃脑的无忧不知怎么突然打了个冷战,缩缩脖子,这是怎么了?
三天以后,无忧的马车重新停在暗香宫门口。
那个熟悉的声音一路叫着娘传来的时候,苏若影在房里握紧了手上的书卷,一股无名业火升腾起来。
冲出去,跑到温盈袖的房里。
进门却看见,无忧怀里,躺了个脏脏的人儿,师父的掌心正抚在那人儿的背上,往她身体里输着真气。
细问得之,是无忧在路上捡来的。
是个女孩儿,虽然脏,可是眉目间看出清秀,十五六岁的样子,闭着眼睛孱弱的模样很惹人心疼。
无忧自知理亏,都不敢抬头。低眉顺目看着娘亲救人。
许久,温盈袖舒口气。
性命无忧了,可是,需得好好调养。就放在展风斋吧,找两个人伺候着。
我去!
无忧此言一出,满座寂然。
苏若影眼里有了杀气。
呵呵。无忧傻笑一声。
我是大夫么,正好可以帮她开方子调养,最合适不过了。
看情势,走是走不了了,留下来肯定要被修理,先找个借口躲起来,等过两天她消了气再赔不是了。
碍于温盈袖,苏若影没办法跳起来揪着那家伙的耳朵揪回房里去好好发落,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贼兮兮的抱了那个女孩儿,几乎是脚不沾地的逃去了展风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