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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殿秋(89)

作者: 一个木头咚咚咚 阅读记录

林潇然早已骑着马在宫门外的御道上等候,他和白浩轩自然一开始就察觉了有人跟踪,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潇然便打马到马车旁对婧瑶低声禀报道:“主上,需不需要属下绕上几圈甩掉后面的尾巴?”只听得传来坐在马车内间的婧瑶的声音:“便叫他们跟着吧,既然贺大人这么关心我们的行踪,又怎好叫他失望?”白浩轩与林潇然都觉不妥,异口同声道:“公主(主上)!”。婧瑶却颇不在意地打断了他们:“我光明正大的进去,难道他还能吃了我不成。更何况即便他现下谋逆,以我们几个的功夫,只怕他轻易也未必伤得了我。改道太尉府。”

自从国丧大礼完毕之后,这个正月间的太尉府中一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未曾停歇。对于成和帝的遗诏婧瑶一直未曾明确表态,这也更加让贺鹏亮有恃无恐起来:如今老皇帝已经归了西,宣国兵权和京畿戍卫又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婧瑶公主即便再聪慧,但这么一个既无内呼又无外应的丫头片子在朝政上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呢?就凭一份伪造的遗诏,就已经足够将她唬住不敢吱声,那婧瑶公主除了不疼不痒地遣散了不少宫人、将杜尚宫投入了慎刑司之外,也没有其他可以作为的。若是她选择登基,自己则完全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若是她选择联盟下嫁,那么自己对于未来的天下之主而言定然是立下拥立之功的;最不济的,他便是造反谋逆,以如今的情势恐怕也没人奈何地了他。正是因为基于这样的判断和自信,贺鹏亮近些时日以来倒是更加热衷于在府中迎来送往,便是连之前的低调收敛都不顾了。

话说这挂着皇族徽标的马车先是停在了一家首饰胭脂行门口,只见柳姑姑扶了婧姝公主下车,林潇然亦翻身下马陪同进了店里。可是这马车在放下婧姝公主后倒并未停驻,白浩轩依旧驾了马车,调转车头便朝高门大户云集的广宁街而去,待盯梢跟踪之人发现这马车是直奔太尉府匆匆禀报之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太尉府的大门口。此时在府中的朝政大臣们再要从太尉府中告辞已是来不及,见皇家车驾停驻,太尉府一时之间大门全开,未等婧瑶下车,众臣早已摆好了迎驾的阵势。车帘掀开,白浩轩扶了婧瑶下车,贺鹏亮早已上前跪地请安道:“公主突然驾临,微臣特在此迎驾。”跟在贺鹏亮后面的黑压压跪倒一众大臣,这些大臣之中既有京中大员,也不乏地方上趁着奔丧和休沐进京打点关系的地方官员,粗看一眼倒是宛如大半个朝廷。

因尚在孝中,婧瑶今日只在头上插上一只素银花丝镶嵌的流云发簪挽住头发,上身一件素白的真丝夹袄,搭配一条月白色的及踝襦裙,脚踩没踝短绒靴,厚重的白狐裘大衣裹在身上,极好地抵御了这雪风的寒意。不紧不慢地下了车,只略略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婧瑶虚扶了贺鹏亮一下,道:“雪天地上湿寒,太尉大人请起,众位大人也都请起吧。”贺鹏亮哪里敢怠慢,只得躬身将婧瑶往府里请,婧瑶含笑客气道:“原是陪着姝儿出宫闲逛,我一时兴起便想着过府来探望太尉大人,不曾想倒是扰了太尉和众位大人雅兴。”

入府,安坐,奉茶。

当下在场的众大臣们仿佛是做错了事被抓了正行一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得留也不得。贺鹏亮没有心理准备,只是侍立在侧:“听说公主身子不适,臣本想入宫请安,无奈时局特殊,原想着待复朝之后再跟公主问安的,不曾想公主记挂老臣,竟然冒雪亲入府中,微臣惶恐。”说罢,便又想跪地行礼,此番婧瑶却是着实地扶住了他的手臂:“太尉大人如此客气,便是责备我了,叫我今后如何敢再过府来?如今尚在休沐,又不在朝堂,今日当不以君臣之礼论。本是得了闲便到众卿家中串串门,贺家老夫人可还硬朗?”听她此言,又见婧瑶亲自扶住了自己,贺鹏亮也不敢再与她讲究这些虚礼,只得赶忙答道:“托公主福,老母亲一切都好。”婧瑶闻言便起身道:“我在此间,你们同僚之间都不得畅叙,若是太尉大人不介意,我便入内院去给老夫人请安,可好?”对于婧瑶的鬼灵精怪,贺鹏亮不知一次讨教过,而且从来也没占到过什么便宜,因此如今两人当面过招,贺鹏亮事事措手不及,听得她这话,只得连连谢恩,赶紧唤了夫人和管事的领了婧瑶去内院。

婧瑶一离了前厅,众大臣便迫不及待、七嘴八舌地围上贺鹏亮:“贺大人,这,这公主怎么突然就来了?”“我们是不是趁着公主进内院了,赶紧告辞离开啊?”“这今日被婧瑶公主抓了个正着,可如何是好?”贺鹏亮在朝中结党已不是一日两日,几十年来在朝中党羽众多树大根深,此前大家虽然心知肚明,但毕竟未曾像今日这般如此□□裸地被婧瑶撞个正着,看来这个女娃娃心思沉稳缜密远超过他的预料,想到这些,贺鹏亮心中一时也是纠结。只不过他到底还算见过世面的,婧瑶方才口称是来串门,对于太尉府中集结的众臣没有只言片语的提及,由此可见她也并不想将事情明白点破,如此一来也算是给双方都留了台阶退路。这样转念一想,他便旋即镇定了下来:“众位同僚,我等正月期间礼尚往来互相拜访罢了,婧瑶公主方才并未责备,我等又何须自乱阵脚、妄自心虚?”听他这样说来,有脑子转得快的已经明白了过来,急忙附和:“贺太尉所言极是,我等正大光明前来拜会,又何须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时之间大家方才略微镇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