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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木马(219)

作者: 王白先生 阅读记录

声音低沉地随着吐息咬在耳畔:

“干嘛关上?……”

“开着有人看见,刷门进来怎么办?”

那按钮又扑地亮了,灯光映得两人一阵恍惚,凌衍之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没遮挡地撞过来,撞得心头一动。

“那就看看谁这么倒霉……”

声音又低下去,被堵上了、混进一个缠绵的吻里。一时间连心跳也有些动情;等吻深了时最蚀人,他身子一下便软下去,原本就瘦伶伶的胳膊失了力气,被樊澍轻巧地一转,像旋过舞步交换了位置,换成背脊轻耸,又撞灭了灯。世界落入一团漆黑,但眼底还残留着余影的光斑,一条腿腿嵌在泥泞的深处,交叠着紧紧夹住对方的身体,随着愈发粗重的呼吸频率往上顶。那灯也就在这一次次的撞击里明明灭灭,把汗湿的、濡红的、为情欲所染的脸孔一张张摄下,剪入心底。

“……等等,”凌衍之艰难地仰起头躲开让人喘不过气的长吻、才终于挣出一句话的空闲,ALPHA已经从下颌咬到喉结,吮住锁骨,发根坚硬的刺头扎得颈窝里痒痒的。他总喜欢咬那儿,OMEGA在大脑一片欢茫的空白中突然想到,他吻得总是没什么章法,也没什么技巧可言;在从前的前戏中,难受时自己往往就别开了头,他便总是有些尴尬地一顿,不再继续了,转而规矩地开始啃舐脖颈到胸膛的轴线,跟着教学手册般一路吻到底下含住。现在想起,似乎从那笨拙的痕迹当中,尝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沉默的温柔。

“叫你……等一下啊,”凌衍之又说了一遍,说完自己先耳朵烧了,因为听上去怪怪的,十分羞耻,像变了调的小猫的呜咽。有什么地方突然奇异地攥紧,仿佛点火了似的烧着,汗沁着没接触在一起的皮肤又冷飕飕的。樊澍不再咬他了,但他没抬起头,像两只濒死的天鹅交颈,缠绕着不可分割。

他听上去倒委屈起来,声音瓮瓮地,感冒了似的透着不满:“……怎么?”

凌衍之哭笑不得:“说好的大冒险啊,大冒险。”

“这不正冒着呢么?”

“你这算什么冒险,一点挑战都没有……”低下头,耳尖刚好能噙在齿间,几乎报复性地一扯,又低声地蹭着,“就不想……哪怕玩点别的?”

“别闹,”两人的身体贴得极近,什么变化都一清二楚;话语吐出便是耳鬓厮磨,“凌衍之我警告你,我几个月没碰过你了。”

“真不要啊?我穿女装给你看好不好?”

呼吸声立刻转重了,擦过耳畔的时候湜漉漉、暖烘烘的,在耳鼓里一阵刺人的噪响。他沉默了片刻,扭过头来,贴着耳朵轻声说了几个字。

这下换凌衍之顿住了,他感觉血在身体里逆行,一部分往上冲,一部分往下盈,胀得两处难受,又吊着一根酸筋;“你确定……?”

“不行吗?”

“不,可是……”

“怎么,不是大冒险么,你怕了?”

凌衍之把樊澍的手臂秃噜下去,自己拧开身子要躲,又被他缠人地搂着腰拦着抱回来,挣扎间再啪地打亮了灯。两个人眯着眼适应了好久,才看见对方都煮熟了的虾一样红赤的肤色,衣领乱七八糟地被扒开,看得清那红从胸膛上划出一道界限,起疹子似的蔓延到脸上;那太古怪,古怪得他们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不知是谁先噗地笑了出来,那股子气劲一下子卸下去,忍不住都哈哈大笑不止,额头抵在一起,发丝上缠着又凉又热的汗。

“你自己说的,别后悔。”

“谁怕谁啊,我告诉你我要拍照片的,谁怂了现在就认。”

“你拍,我给裱出来,我们还缺一张结婚照呢。”

凌衍之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看着他们抵在一处的腿脚。之前他有衣服被O协的工作人员从家里送来,就丢在医院里。收拾的人很没有耐心,想必是从柜子里整个倒进来的;红裙子也混在里头,变得皱皱巴巴的,用一个巨大的、难看的编织袋装成一团,送到医院里。凌衍之当初离开这里时就没想要带着它,是有一刀两断的意思;这会儿被关在附属医院的研究中心里头,为了能有替换衣服倒是翻出来了,都乱糟糟地堆在角落里。

这间屋子是临时从观察室就近改给他当做休息室的;只放了一张简单的架子床。虽然有专门的值班室和轮休室,但因为只有他一个OMEGA的缘故,为了隐私和回避,大家还是照顾地让他单人一间。凌衍之走向那凌乱的床铺,散落的衣服像小山一样堆在上面。他突然感觉一阵难堪,因为樊澍跟在他身后,视线从他脖颈处来回扫视着,好像觉得很好奇:凌衍之自知自己的家务活做得不怎么样,但是也都还尽力,他总是曾尽力维持一个表面光鲜的模样。而这间屋子不是表面,它像他如今黑暗混乱的内心,那些衣服是五颜六色又脏乱不堪的过往,从一个被人随意收检的大包张开的嘴里反呕似地喷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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