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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非意中人(381)

作者: 白毒不侵 阅读记录

这句话在脑子里循环了多久,薛眠的眼睛就在大厅里周游了多久。

奈何翻译室与会场距离虽然不算太远,但架不住大厅里几百号人几乎穿的一模一样,西装西裤衬衫领带,从薛眠这个角度看过去,除了背影就是头顶,还全是坐着的,想凭身高去找一个人根本不可能。

无来由的心神不宁。

一分钟后,第三场开始。

按照前面的惯例,第一个上台的是中方代表。莫遥一手捏着稿子,头微微前倾靠近麦克风,全神贯注盯着主席台上的人,待对方准备好后开始发言。

几个短暂的秒数过后,莫遥的翻译随之跟了上去。

“Good morning,Ladys and Gentlemen。It's my honor to make a speech here。Firstly,I want to say that welcome to our beautiful Beijing。”

不同于自己翻译时的几乎面无表情,薛眠发现即便是在翻译室这种没有旁人看到的地方,莫遥脸上的神情也是异常丰富的,从微笑到点头,从眼睛里闪着光到一只手情不自禁的去做一些类似演讲的“欢迎”、“高兴”等手势。

仿佛此刻站在主席台上的人并不是嘉宾,而是他莫遥。

这倒也没什么好或不好之说。

每个人在工作过程中都会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习惯,莫遥这样的肢体配合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情感共鸣”,把自己想象成是发言者,将他的感情立场代入对方的角色里,说是设身处地也可,说是换位思考也可,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发挥得更好,所以无可厚非,没什么问题。

中方嘉宾用了八分二十七秒完成发言,虽然没到十分钟,但从翻译的流畅性考虑出发,下一场外宾代表的演讲已经可以交棒给薛眠,否则一个人在台上发言,前后却出现两种不同声音的翻译,未免突兀。

手上稿子有提示外宾的演讲会涉及哪些内容,但内容不可能全写在上面,总有机动部分。而且提示多以“点”切入概括,不会将嘉宾的通篇稿子全提供给译员,以防涉及敏感的“保密”领域。所以译员们手上的白纸写的东西都很碎片化,比如一个基础数据,一个定律,一个合作的原则,甚至是一个城市名,等等。

莫遥关上麦克风,做了个深呼气的口型。薛眠放下稿子,上面内容他已经烂熟于心,打开自己那边的麦克风,静心等待中方代表下台,主持人报幕下一位外宾上台。

胃部莫名有些隐隐的作痛,大概从两三分钟前开始。

薛眠单手顶在胃上,等待的间隙闷头在想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也不对啊,早上他没来得及吃早餐,从酒店出来直接打车就来了这里,后来也没在哪儿停留过,一直跟许明他们在一起。

疼痛感不算强烈,有点像用短剑的剑锋自下往上顶着戳自己的胃,而且不是全部,主要集中在肝脏和胃交界的地方。

以前肠胃炎犯了都是整个中间腹部位置抽搐着疼,今天这种尖锐的局部疼痛还是第一次出现。而且前段时间自己去完医院后一直在遵医嘱调理,肠胃炎很久没犯了,怎么今天好端端……

不给薛眠更多琢磨的时间,那头外宾已经走上了发言台。

薛眠定了定心神,调整好麦克风距离,眼角余光瞥见莫遥正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也没管他,收回注意力,跟着耳机里听到的声音开始他的工作。

“……这次中国之行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我身后的国家,都将成为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我们一直重视与中国的友好往来,也见证了中国几十年来的飞速崛起,这背后是全体中国人民的智慧与汗水……”

一段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发言台上的外宾笑容满面的向台下招了招手,继续讲话。

“可能有不了解的朋友会觉得我们巴国面积小,人口少,又欠发达,能和如此庞大的中国有什么生意往来呢?”

腹部突然猛的抽了一下!

像有把带刺的铁刀在血肉里胡乱翻搅,从胃划到肺腔,再飞速划向心脏,因为生了锈太钝,每划一下都在伤口上拖拖拽拽扯下一片肉碎和血沫。薛眠整个人疼得当即蜷曲起来,身体弓得像只煮熟的虾,差点没坐稳栽倒下椅子来。

豆大的汗珠肉眼可见的“吧嗒”一下滴到桌面的稿纸上,晕成一滩透明水渍,染开了黑色的笔迹墨痕。

“我不能说这些看法是错的……但它们一定……是不全面的……”

声线开始颤抖,原本连贯的句子像被斧子半途砍断,尽管抖动的声音很细弱,但那是靠薛眠强压着,用全部的意志压住身体本能的痛苦反应。

“如果大家不信……我们可以一起看……一个短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