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暂时逃过了一劫，但阿史那思摩知道，他们两人现在需要面对的却是一个更加艰难的局面。
铁勒人的追兵很快就能追上那匹快要死掉的马，一旦发现他们不见了，就一定会重新回到原地。然后会发现他们的踪迹，按正确的方向追来。
这依然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而现在，草原，天气也成了他们的威胁。
他们两人都浑身湿透了。这漂亮男人根本无法像他一样抵御草原上的寒冷，他很快就会坚持不住，就算不被冻死恐怕也得大病一场。
没有医生没有药，他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一个能落脚的地方，赶快换身干燥的衣服，不然就危险了。
臂腕里的人已经越来越沉，脚步也越来越虚晃。
“四儿。”他将人搂紧，让他紧紧贴着自己，忧心忡忡的唤他名字。
张晋没有反应，只是跌跌撞撞的被拽着走，身体依然不住的发抖。
阿史那思摩停下脚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抬起。
映入眼里的是一张苍白到极点的脸，嘴唇也和脸色一样的白，不停的抖着。他细白整齐的牙咯咯作响，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也失去了光彩。
怎么办，他快不行了。阿史那思摩心里很是焦急。
再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他就只能就地生火为他驱寒了，不然，他就危险了。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沮丧困顿之时，远处突然出现了一辆马车。
有人来了，而且，不是那些铁勒追兵。
太好了。
阿史那思摩内心一阵狂喜。
“看，有人，前面有人。我们有救了。”他急忙托着张晋的脸，让她也看看这令人振奋的发现。
张晋努力睁开眼，依稀看到慢慢靠近的马车，身体里也顿时生出了一股求生的欲望，人清醒了起来。
“快，快，我们快去。”阿史那思摩搂着她，大步朝马车跑去。
这是一个很贫穷的草原牧人的马车，上面载了些草料和牛粪。
在茫茫不见人烟的草原上突然见到两个衣着华丽却狼狈不堪的青年，很是吓了这个小老头一跳。
但即使再没见识，他也知道这两个是有钱老爷家的子弟，不能怠慢。于是立刻照顾他们上了马车。
也顾不上什么了，阿史那思摩向他要一块又脏又旧又破的毛毡，把张晋裹了起来，然后紧紧抱在怀里。
这大致能阻挡一下草原上寒风，可那湿透了的衣服也得马上弄干。
小老头也知道这湿衣服恐怕会要了两人的命，于是加快的马车，朝族营赶去。
幸好他的族营就在不远处，两三个小小的帐篷包围着一个较大的帐篷，旁边还有一个栅栏，四五个男人骑了马正在把羊往里面赶。两个女人在帐篷外忙着做饭。
看到小老头的马车，她们都抬起了头。
“夷那老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其中一个比较高的女人喊道。
“快快，快烧些热水，有两个浑身湿透了的小少爷。”小老头挥着马鞭高喊，将车赶到帐篷边。
“小少爷？什么小少爷？”另一个比较矮的女人不解的问，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忙放下手头的活跑了过来。
车才一停下，阿史那思摩立刻抱着张晋跳下车。
两个女人一看到他，立刻怔了怔。
好个英俊的小伙子。
再一看他的怀里，竟然是个俊美无比的少年。
两个女人飞快上下打量一遍，果然是两个小少爷，穿的戴的绝对不是普通人家之物。
“快到帐篷里去。阿依娜，快烧水，我去给少爷们拿干衣服来。”高个子女人急忙嘱咐矮个子女人，然后带着阿史那思摩进了帐篷。
帐篷里的温暖让阿史那思摩松了口气。
“快把小少爷放到榻上吧，我给你们拿干衣服。”女人手脚麻利的打开箱子，立刻取了两套简陋却干净的衣服出来。
把衣服放在榻边的木案上。
“快换了吧，我去看看水烧的怎么样了，顺便再给两位少爷烧点热汤来驱寒。”女人说完便走了出去。
她一出去，阿史那思摩这才打开了毛毡，伸手要出脱张晋的衣服。
得先把他的湿衣服脱下来，等热水来了把身体擦热擦干再换上干净的衣服。他心想着。
他的手才伸到张晋领口边，张晋突然扬起手里的刀，呛一声拉开，档在领口处。
阿史那思摩险险收手。
“你干什么？”他低喝。
“不脱掉衣服你会冻死的。”
张晋哆缩着，手不住颤抖，伸出舌头添了添嘴唇。
“我……自己会脱。你……出去。”
阿史那思摩一怔，不悦的皱几眉。
“我和你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你神智都不清了，我怎么放心你自己脱衣服。”他还欲伸手。
“不！”张晋把刀拉的更开，语气坚决。
阿史那思摩真要被他气死了，他真搞不懂这男人到底在别扭什么。
“小少爷，水烧好了一些，先将就着擦擦吧。”高个子女人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进来。
被她这么一搅，张晋分了分神。
机会难得，阿史那思摩立刻出手，从她手里夺过刀扔在一边。
张晋挣扎着想把刀拿回来，结果一起身立刻觉得天悬地转，眼前一黑，倒在榻上。
“别乱动了。”阿史那思摩伸手压住她。
“怎么了，小少爷？”女人不解的看着他们两个。
“没事。大姐你把水放着吧，我们就洗。”阿史那思摩将张晋压的紧紧的，回头朝女人说道。
“哦。”女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男人哪里来这么别扭。”阿史那思摩不悦的皱眉，一手将张晋乱动的双手抓住，一手去揭她的衣领。
张晋摇头挣扎，但无奈浑身冷的没有半点力气。
揭开衣领，阿史那思摩放开抓着的手，两只手一起解张晋的衣服。
一直解到完全露出她整个脖颈，他突然意识到有个地方不对头。
这……这男人……没有喉结。
他不死心，伸手拨开张晋的下巴，仔细定眼一看。
真的没有喉结。
这就是一条光洁如玉的脖颈。
可……男人怎么会没喉结？
啊！
他脑子里电光一闪。
好家伙！
这……这哪里是个男人，这本来就是个女人。
他不是他，他是她。
她是女人。
他内心一阵狂喜。
手微微颤抖起来。
不行，别胡思乱想这些了。眼下最要紧的是给她把身体擦热擦干，不然她会死的。
收敛心神，阿史那思摩继续解张晋的衣服。
待到把外衣完全解开脱下，他开始动手解她的薄棉单衣。
解开了单衣上的金扣，将衣服揭开，映入他眼睛的却是她肩颊上红色刺青。
那是两个字。
威凤！
５０ 温暖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阿史那思摩皱了皱眉，想不出什么来。
他伸手轻轻去抚那刺青，手指才触到，张晋便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她人虚的很，握着的手软棉无力，微微颤抖。
阿史那思摩看她。
她也看着他，眼里隐隐含着屈辱和愤怒。
他抽手，心里不安愧疚。
汉人女子最重名节，孤男寡女，他这样解她衣服，真是污了她的清白。
“我……我去叫那大姐来给你擦吧。”他别开头，喃喃道。
“不。”张晋虚弱开口。
“别……别让人发现。”
他回头，看她。
她眯着眼，躺在榻上，头别向一边，下巴微微仰着，虚弱的喘气，身体依然颤抖不停。原本抓着他的手松开了，捂在肩头，将那刺青掩住。
他突然有些明了。
这女子，并未怪他。
她的屈辱和愤怒似乎是因为那肩头的刺青。
他眼神不由瞟向她的肩头。
她尖长细白的手指捂着，那刺目艳丽的红色从指逢里透出。
那两个字，写的苍劲有力，似乎……是个男人写的。
这念头像跟刺，扎进他心里，一阵阵疼。
眼前的人越发虚弱，气喘个不停。他急忙把杂念抛却，继续剥去她的衣物。
用干的面巾大致为她擦干，然后绞了热毛巾替她擦拭干净，一直擦到她手脚舒展，皮肤发红，他才又小心翼翼为她穿上干净的衣服。
草原男子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显得那么大，仿佛把她吞没了。
用厚厚的皮毯将她裹的严严实实后，阿史那思摩才开始为自己整理。
将湿透的衣服全脱下扔在地上，他绞了毛巾为自己擦拭。
毛巾散发着一股甜甜的果味，他拿到鼻前闻了闻。
是桔子的味道。大唐曾经给可汗进贡过，可汗赏了他好几个呢。
那种水果外表金黄艳丽，果肉甜美多汁，非常好吃。
他回头看榻上。
毛巾上这甜蜜果香来自于她。
把毛巾展开，蒙在脸上深深呼吸。
她的气息。
阿史那思摩脸微微一红，胸口一阵灼热流淌。
方才一心只想着帮她擦干擦热，没心思想别的。如今这会空下来，竟满脑子胡思乱想。
她……纤细白晰，玲珑婀娜，蔓妙艳丽。
汉人女子……果然勾魂夺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