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来着,也对他修洛阳宫谏了一本。还说修筑洛阳宫殿,劳顿百姓;收地租,加重数额;时俗女子喜好束高髻,这是受宫中的影响。
好家伙,难道要他这个做明君的去管后宫女人的头发去?
是不是要宫里女人都不梳头了才称他的心?
他这皇帝还管这些?
明君,明君,他真是要被明君这个大帽子给压死了。
他们这么谏,随意的指点他的私生活,他能如何?
赏,除了赏还是赏。
花钱找骂。
他犯贱!
犯贱他也宁可去那妖精手里犯贱!
至少还舒坦,痛快。
想起那妖精,他又一肚子的郁闷。
终究是关不住,到底也只能放出去。
一到外面,她还不是海阔天空,水深池宽,任她遨游。
哪里还肯在迁就他小小怀抱。
三催四请才能召来一次两次,害得他憋屈。
可也亏得有这妖精。
至少在她面前,他可以不做明君。
荒淫暴君也罢,嗜杀逆取也罢,他原原本本一个他,彻底坦露,丝毫不用在手其他。
反正她眼里,他再怎么做也成就不了明君。
反倒是轻轻松松一个自我,畅快淋漓。
这也是他为什么始终下不了手除掉她。
她再坏,再狠,再放肆,哪怕谋反,哪怕杀人,哪怕忤逆,他都能忍的下来。
她就是他,那个永远都不需要成就明君,肆意妄为的他。。
开了春,太上皇的病依然是不好不坏的。吐谷浑的战事到是节节胜利,只是穷山恶水,想要一举击溃,还是颇有些难度的。
唯一只得可喜的是太子良娣韦氏有了身孕。
大内和东宫都充满了期待,期待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若能得子,便是东宫第一个皇孙。
太子承乾对为人父这一认识还懵懂的很,虽然心里也莫名高兴,但始终没有似皇后和韦氏那般兴高采烈。
对于承乾来说,最纠结的事情,还是自那马场事故之后,张晋对他似有若无的冷淡和疏远。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女人又要这样开始折磨他。
一开始因为腿上未愈,他行动不便,上朝下朝还须人抬着去,根本找不出机会去见她。
而且父皇也不知怎地,那段日子里硬是把她召在身边,不肯疏离。
他知道父皇对她的婪爱,这另他觉得尴尬而受伤。
一想到她躺在父皇的龙榻上妩媚承欢,任由恩宠,心里就像钻进了一口口毒汁烧得他心火烧火燎的。
喉咙里有种冲动,想大声喊出来。
称心!
她是他的称心!
可终究不能,他只是太子。
这个女人,是当年父皇在玄武门杀掉大伯,杀掉四叔,才争来的。
他知道父皇不会轻易放手。
或者永远也不可能放手。
父皇看着她的眼神,那是完全不同的。
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那种占有欲是即使自己不要了,也不会允许别人染指的。
那种占有欲是自己自己不要了,也宁可毁掉。
那种占有欲是父皇心底最黑暗的欲望。
那种复杂的情感他还无法体会。
他只是很执着很强烈的喜欢这那个女人。
称心,她就是称他的心。
光是看着她,他心里就甜丝丝的。
她是他的桃花源,她是他的洛水女神,她是他最明媚的阳光。
称心,谁能比她更称心。
要是。。。。。。要是她不是。。。。。。
他总忍不住想。
若是那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纳宠于她。
把她养在他的东宫里,天天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可这是不可能的。
她是称心,她不光称着他的心,同样称着父皇的心。
妖女,这真是个妖女。
大伯,父皇,四叔,他,佑,李家的男人在她裙摆上系着,随她的荡来漾去,不能自己。
从小就读的圣贤书全被抛到了脑后。
礼义廉耻,伦理道德,全抛却。
这无边春色,这红尘爱欲,这云雨风流,勾得他们一个个魂都没了。
从未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会滚在榻上,搂着自己父皇的女人,而且还是和佑一起。
若是被父皇母后知道了,恐怕他连太子也别想当了。
太子,太子,太子算的个什么。
连喜欢个女人都不被允许。
回头想想,她说的没错。
她算什么?
她不过是父皇的情妇而已。
她不是后宫的内命妇。
她犯不着为父皇守节。
她自由自在,她肆意妄为,她天不怕地不怕。
只要是她想要的,想做的,谁能拦她?
痛快!
他羡慕!
他仰慕!
他爱慕!
她怎么就这么称心!
若她不理他了,那谁还能称他这颗心?
没了,他还活个屁。
心都没了,别说是做太子,就算是当陛下也不痛快了。
他不管,他不放,他不甘。
豁出去这个太子不当了,谁爱当当去。
桃花源里人人一样,没有什么陛下太子。
大家人人平等,相亲相爱。
他不过是去爱而已。
爱她,他爱她。
仅此而已。。
“承乾。。。。。。”李佑开口说了两个字,然后欲言又止。
张晋眉一挑,看他一眼,笑。
“你想说什么?”
“他这几天老把我召东宫里去,就问你的事,很烦人。”李佑垂这眼皮,而无表情的说着,语气里些微的探寻。
她笑容深了深,眼一眯,神态妩媚。
他眼皮动了动,双眸因这妩媚而动容。
她伸手,掌心里托着个扁扁瓷罐,里面半透明的膏质。
李佑低头,双唇微张,伸舌舔过那膏质。
张晋头向后仰,嘴缓缓张开。
他含在嘴里,吻她,将舌尖上的膏质涂抹到她软软舌头上。
舔舔的果味在彼此嘴里蔓延。
双唇分开,她嘴角淡淡的浅笑。
“这砂糖红果酱的滋味如何?今天刚熬的呢。”
他脸颊微红,嘴里心里甜丝丝的。
手指一伸,往罐子里挖去一坨,塞到嘴里。
“他问你什么?”她含含糊糊吮着手指问。
李佑直勾勾看着她,嘴抿了抿,喉结微微一动。
“你最近老躲着他,他烦恼的很。”他干巴巴说完,伸手掩着嘴咳了一下。
她撩眉,看他。
“你恼吗?”她问。
“你又没躲我,我何必恼。再说,若没了他,求之不得。”李佑神色有些幸灾乐祸。
张晋笑,手指从嘴里伸出,轻轻一点他鼻尖。
“你父皇起了疑心,你说我能不避嫌?”她挑着眉,轻飘飘说道。
李佑脸上的笑僵住,神色有些慌乱起来。
“怎么?怕了?”她伸手,揽他脖子。
他摇摇头,不语。
她笑,心里明白。
这孩子,怕到未必。他只是猜忌了。
“你是不是想,既然他怀疑了,我为何只避承乾,而不避你?是不是,我想保护承乾,而舍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方才的幸灾乐祸,有些高兴的过早了?”她轻飘飘说着,嘴里的幽兰之气吹拂过面庞。
每一字就像是一只蚂蚁,爬进他心里,一口口的咬过。
神色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
将手里的瓷罐放到一边,她双手搂他脖子,咯咯的笑。
“还说不怕的呢。”鼻尖顶着他鼻尖,呼扇的大眼睛就在眼前,长长的睫毛都能拂到他脸上。
他眼神顿时又迷离起来。
“你既然不怕,我自然不避。他嘛,不是你,还需要再考验考验。”白白的牙齿随她嘴一张一和,一闪一闪。
考验?什么考验?
他这颗心,剖出来都愿意。
剖出来,心甘情愿递到她手里。
只求她用那张多情的嘴,一口一口吃下去。
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一念至此,他顿时情绪激动起来,双臂一把搂紧她,深深拥吻。
这命,也是她用吻,用鲜血,一口一口的哺回来的。
要拿就拿去。
会给了她,会给了她。
他心甘情愿!
129 海池 1
看着她从石阶上缓缓下来,承乾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紧紧抓着。
张晋眼皮一撩,面无表情。
“放手,太子莫要无礼。”冷淡话语,轻飘飘一句。
承乾一怔,随即脸涨的通红,眉目含怒,表情委屈。
“我。。。。。。你。。。。。。”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她朝四周膘了膘,冷冰冰一副模样。
“有人在看,太子当尊重。”
“我不管!”承乾恨恨道,眼瞪着她。
“为什么不理我?”追问。
“避嫌,陛下起疑了。”她依然面无表情,言语冰冷。
听到这一句,承乾神色一慌,抓着她的手微微松了松。
她眼皮垂着,眼眸幽深,注视着他。
这眼神像根针,冷冰冰的刺进他眼里,生疼。
微微松开的手一把握紧,他拧眉咬牙。
“我不怕。”狠狠说道。
她慢悠悠迈下一个台阶,和他并排站着。
“可我怕。”轻飘飘懒洋洋一句,却不似方才那般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