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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41)

刘慧用胳膊碰碰安宁的,“不用解释了,重色轻友,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

安宁愕然,从来都只有她嘲笑刘慧有异性没人性,今天这台词竟然被她抢了去。

“姑娘,你对他太过上心了,别和我说你们只是一般朋友的关系。”刘慧好意提醒她,以便让她更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内心。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不会知道每次提起苏旷时她纯净的大眼格外晶亮,说到他名字时常常会未语人先羞,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刘慧有责任有义务使她认清真相。刘慧实在太了解她了,她的表现其实已经十分明显,但没有人点破,她就会继续扮鸵鸟,装到再也无法装不下去为止。

安宁偏过头,再度望向窗外。

她早就开始习惯于依赖苏旷,否则不会在出事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想到他,而非沈默。

明明对他的关心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她为什么就是死不承认?

原因是什么,没有人比她自身更为清楚。她曾经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恋情,她再也输不起。所以她宁可选择被爱而不是爱,在真爱降临之时,她逃得比谁都快。

“小安子,逃避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何况还牵扯到了第三个人,拖的越久对大家越没好处。”刘慧一针见血的点出症结所在,不由得安宁不正视。

安宁笑容浅淡,她知道刘慧说的句句在理,但她现在能做什么,时机本就不对,特别是在对苏旷的身份产生怀疑以后,很多话就更不能说了。

安宁不语,刘慧带着探究的视线灼灼的射过来,安宁避开,眼底闪过三分惆怅两分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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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去孤儿院的同时,她所打探的对象,正在一线街倾城婚纱店外守株待兔。

苏旷想了一整晚,安宁店铺遭人破坏及她本人被骚扰的事,事发突然,来的又蹊跷,他首先想的是表面上这事是针对安宁,背地里的惊涛骇浪都是冲着他来的,因为恰好发生在他暗示年蕊尽快带着家人离开之后,但仔细思量后他就把这猜测率先排除掉。萧俊时伟行事果断狠辣,如果真是对他起了疑心,没有必要转弯抹角,并且现在也没有对安宁造成本质上的伤害,更谈不上给他一点教训。在他看来,这种方式幼稚的很。

持此之外,苏旷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但他知道,不管最终目的是为了对付安宁或者他自己,肇事者必定不会罢休,还会有其他动作,而倾城肯定是他们唯一的目标,于是,他早早的出现在这里。

不出他所料,在他第二支烟点上没多久,就有两人鬼鬼祟祟的往这里探头探脑而来。獐头鼠目,五短身材,决计不是好人模样。

苏旷精神一凛,半眯起眼掷下烟蒂。

倾城门前的小花坛巧妙的遮挡住他的身影,却并不妨碍他观察旁人。只见那两个人先是在紧闭的大门口站了一阵,低声讨论几句后,其中一人取出手机通话,因刻意压低声音苏旷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但从他点头哈腰的态度,大致可以认定他是在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苏旷挂在嘴角的笑容有丝冷冽,谁也不知道此刻他想到了什么。

没多久,那人收了线,倒也不忙着做事,摸出烟给同伴递上一支,自己美美的吸了一大口,晃着腿,看上去吊儿郎当,其实眼角余光扫视周围情况,见四下无人,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大拎包里拿出一小桶油漆。

虽然隔着一些距离,苏旷还是可以看的清晰分明,人赃并获,他实在是按耐不住了。苏旷动作飞快,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然扼住正举着刷子准备在卷帘门上大做文章的那人的手腕,许是力量大了些,痛的他惊叫连连。另一个人见情势不妙,立刻逃之夭夭。

苏旷并不介意,一人在手,他已有足够的把握问出幕后指使之人。

被苏旷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逮住的那人姓王名治江,虽看上去孔武有力,其实就一欺软怕硬的地痞流氓,这会儿小命拽在苏旷手心里,早吓的面色苍白,声音颤抖,“是有人出钱让我干的,不关我的事啊。”

还没审问,他就已经全招了。苏旷厌恶的瞥了他一眼,这等货色,放在抗战年代一定是个贪生怕死的主。

“是谁指使你的?”苏旷冰冷的语调让王治江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说话太快,险些闪到自己的舌头,“是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只让我们称呼他曾先生。”

苏旷皱起眉头,印象中,身边的人好像并没有姓曾的。“他长什么样?”

王治江试图动弹被苏旷攥的生疼的胳膊,在苏旷凌厉的眼神下只得讪讪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可经他描述的男子外貌及其普通,路上一抓就是一大把,若是要根据他所说的去找人,无疑是海底捞针。

苏旷神情越发不耐,王治江哆嗦了下,赶在苏旷发怒之前先行说道:“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但你要保证到了那里你就得放我走。”

苏旷平静淡漠的眸子轻扫过王治江,轻轻开了口,“一言为定。”

尽管刘慧百般邀请,安宁仍旧回了苏旷的住所。

夜半,她捧着茶坐在灯影下,思绪万千。

关于苏旷神秘的身份,回忆起和他结识以来的点滴,其实不是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的。从前是没有细想,现在把所有线索连起来,某些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安宁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她对苏旷的关心程度之高,恐怕是她自己都没有办法预料的。毋庸置疑,从她租住这件屋子开始,很多事情就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她对苏旷一直是心存感激的,他帮助她摆脱曾家骏的骚扰,在金碧辉煌救下她使得她免遭迷奸的悲惨命运,在她受伤时悉心照料,为她积极找寻门面……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感觉逐渐演变成一份牵挂,一种朦朦胧胧的依恋,如果不是对他太过在意,她不会在看到那份曾家骏给她的私家侦探的详细报告后夜探金碧辉煌,自然也不会因为受到过度惊吓从而搬出住所,又因缺乏安全感迅速投入沈默的怀抱。安宁苦笑了下,苏旷对她怎样,她其实心知肚明,她对苏旷产生的微妙情愫,她也是一清二楚。只不过,她害怕付出,害怕再度失去,所以当苏旷试着接近她时她永远选择逃避。

有些时候,一个人进驻到另一个人的内心,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在一个特定的场景,在一个正确的时间遇上了正确的人,理该展开一段恋情。但此理用在安宁身上显然不通,她怕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去理清心头的千丝万缕。

手机铃声划破寂静的长夜,无端被打扰,安宁略微不悦,等到看到来电显示时,她又有些慌了手脚,她之前答应了沈默晚点会回电话给他,但从孤儿院回来后她竟然完全忘了这回事。现在沈默的电话追来了,她该如何和他解释,他要是问起她现在何处和谁在一起,她又要怎样回答?

安宁咬着嘴唇,小巧的手机握在掌心,任凭铃声大作,她就是没有勇气接起。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在和她比耐心,铃声响了数下自动挂断后立刻又拨过来,就没一点停歇的时刻。最后还是安宁无奈投降,但声音有气无力。

沈默敏锐的嗅到不寻常的气息,连声道:“安宁,你现在在哪里?”

安宁张了张嘴,不温不火的吐出字眼:“我和刘慧在一起。”她没有直接回答沈默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沈默听到刘慧的名字,果然去除戒心不再追问。

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沈默感觉一夜之间,安宁和他之间好像筑起了一道防线,对他有隐约的抵触情绪,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一无所知。

沈默率先打破沉寂:“明天我去接你。”

“再说吧。”安宁淡淡道。

沈默讥诮地牵起嘴角,“那你早些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安宁随即搁下电话,连声“晚安”都吝啬给与,沈默一直紧蹙的眉头拧的更深。

秋风渐起,乍暖还寒,安宁在窗前坐的久了,身上有些发冷,站起身的时候迎上了一对黑的发亮的双眸,他手里举着一件外套,正欲披在安宁的肩上。安宁一时有些怔仲,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想着他的事情,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苏旷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会,最终还是慢慢搭上安宁的肩头。

安宁顺势拢紧领口,扬起唇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是你想的太入神了。”苏旷唇边浮起了一丝温柔的浅笑,眼里波澜不惊。

安宁垂眼看地上,苏旷敲了敲她的手背,坐到安宁刚才坐的地方,眼里带起笑意:“坐这边,我有话和你说。”

安宁咧嘴笑了笑,听话的坐到他身边,但一直低着头安静的拨弄手指。

沉默片刻,苏旷沉沉的笑了,“去倾城捣乱的那几个人我已经找到了。”

安宁讶异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住了他。

苏旷抬手温柔的抚过安宁头顶,娓娓道出缘由:

按照那名叫王治江的小混混所说,有人出了一大笔钱让他们去安宁的倾城婚纱店捣乱,事成之后另有重赏,对此苏旷半信半疑,于是他要求王治江带他去找这所谓的幕后指使人。他们来到市区的商务中心,走进一栋四十八层的高楼大厦。当一群人走出电梯,王治江暗暗扯了扯苏旷的衣袖,准确无误的指向其中一个人时,苏旷恍然大悟,疑团尽释。那个人,就是安宁曾经的老板,也就是在金碧辉煌遭到过苏旷奚落和耍弄的曾家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