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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14)

安宁嘟起嘴:“我哪敢啊,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刘慧又举起筷子,挑了块鸡腿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笑眯眯的,“借钱免谈,其他都可以商量。”

安宁恨恨道:“你这只铁公鸡。放心吧,不是借钱。”

刘慧来了精神,“那说来听听吧。”

“帮我留意哪里有经济实惠的租房,我要搬家。”安宁看着刘慧,认真的说。

刘慧奇道:“那帅哥得罪你了?”

安宁在沉默了半分钟后,把昨晚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慧,期间,刘慧的大嘴就没合上过。

“这个……”她抓耳挠腮,一脸的不可思议,抓起水杯,猛灌一通。

“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安宁想了想,要么不说,要么就毫无隐瞒。她顿了顿,很随意的说:“刚才在孤儿院见到的苏旷,就是我的合租对象。”

刘慧口中的水一滴不漏的喷了出来。幸好安宁及时别转过头,才免遭迫害。但是桌上的菜,显然被殃及,且无一幸免。

刘慧尴尬的掏出纸巾擦嘴,安宁则无辜的眨眨眼。

“你不是耍我吧?”良久,刘慧总算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切,我耍你干吗?”安宁顿了顿,又道:“尽管他救过我两次,我还是觉得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刘慧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会帮你留意租房的。”未几,又啧啧道:“瞧他对孩子们耐心亲和的态度,还真是无法想象出他的另一面。”

安宁缓缓吐出几个字:“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刻意隐瞒了苏旷强吻她的事,若是被刘慧知道,怕是会更为的震惊,也许立马让她搬出去也不一定。

此刻,她们谈论的对象正被年家二老送出门,安宁无意间的抬头刚巧瞥到这一幕。

两位老人亲热的和他说着什么,而苏旷恭顺的站在一边,眼中平和宁静,年夫人伸手拂去他头上的落叶,他回以真挚的笑容。

“看什么呢?”刘慧用筷子敲敲安宁的脑门,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楞了楞。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刘慧低喃。

安宁则被她的辞不达意弄的哭笑不得。

视线突然被来客挡住。

安宁偏过头和刘慧说上几句话,等到她再度看向门口时,苏旷已不见了踪影。

她下意识的望向适才缓缓走进湘菜馆的翩翩男子,在看清他面目时微微一怔,随即失声唤道:“肖云阁?”

来人侧过身,同样也是一脸诧异:“安宁,这么巧。”他忽然脸色变了变,眼角不自觉的瞥着门外。

安宁丝毫没意识到他的不自在,在异乡能遇故知,是何等兴奋又难得的事。她热情的招呼肖云阁:“过来一起坐啊,这是我好朋友刘慧。”

肖云阁犹豫了会,还是坐到安宁那一桌。

刚坐下他就急切的问道:“安宁,你怎么会来了H市?”

安宁面色黯了黯,她很快调整情绪,指了指刘慧,自嘲的笑笑:“我是来投奔她的。”

肖云阁向刘慧点头示意,刘慧则报以一笑。

“那你呢?”短暂的沉默后,安宁主动开口。

肖云阁长眉拢起,淡淡道:“我有任务在身。”

安宁轻声说,“真是很久没见了。”久到她差点以为是上辈子的事。

肖云阁踌躇片刻,似乎有话想对安宁说,但终于还是紧抿了唇,一言不发。

又闲聊了几句,肖云阁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眼睛不时扫向门边,连安宁都注意到,她了然一笑:“你约了朋友啊?”

肖云阁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他抱歉的说道:“是啊,啊,不是。”

安宁一头雾水:“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肖云阁的声音被截断,因为,此刻,已无需他回答,门外又有一人走进来。

安宁失魂落魄的盯着来人,眼里再看不到其他人。

“关……信,”她的唇嚅动许久,几乎不能连整成句。

刘慧也是心下一惊,她清楚安宁对关信的情意,也知道安宁曾为他自杀,本以为他已经彻底远离安宁的生活,没想到今日会狭路相逢,她有些担心的握住安宁的手,惊觉她的手颤抖的厉害。

关信却像是没听到似的连头都没有回过,他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悠然自得的点了菜和啤酒。

安宁的脸色灰白一片,她垂下眼帘,手足冰凉,她紧紧的抓着刘慧的手,试图汲取一些热量。

这边肖云阁没有任何反应,安宁神色惨然,刘慧则愤怒的起身,她拖着安宁几步窜到关信面前,冲动的说:“关信,你还是不是人。”

关信抬起头,同安宁目光交错,面无表情的说:“我不叫关信,你怕是认错人了吧。”

刘慧冷哼一声,把安宁推到关信身旁,“你看看清楚,你敢说自己不认识她?”

安宁哀求的看着刘慧:“不要再说了。”说完,想迅速逃离。

刘慧不依不饶,她强行拽住安宁,挑衅的面向关信:“我看你有什么话说。”

关信扫视刘慧,又把视线挪到安宁身上,极其的冷淡的说:“我确实不认识她。”

一时间,安宁的心痛到骨髓中,无法抑制。她渴望能在关信脸上看到从前的温情,哪怕只有一点点,但她还是失望了。

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种感觉,却原来痛楚到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的强烈。

“你……”刘慧咬牙切齿的甩了关信一个耳光,如果现在手中有把刀,她真的会毫不犹豫的砍向他。

安宁身体软软的,仍是死死拉住刘慧,“不要。”气氛忽然就沉静了下来,只剩下心跳声。安宁站的笔直,默默的看进关信的眼底,一字一句:“对-不-起,我想我们是认错人了。

她挽住刘慧,慢慢的退回去,嘴角挂上近乎苦涩的笑容。这一切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已有眼无珠,当初错信了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留住最后的一点尊严。

“安宁,你……没事吧?”肖云阁追出门,扶住已经虚软无力的安宁。

安宁摇摇头。

肖云阁搓着手欲言又止,最终拍了拍安宁的肩膀,“好好照顾她。”这句话却是对着刘慧说的。

刘慧最后回头狠狠瞪了关信一眼,安宁紧握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中。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关信眼中一闪而逝的伤痛。

安宁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

唯一的印象是刘慧拉着她上了出租车,报上地址,而她一直沉浸在回忆中。

刘慧将她安顿好,又倒了杯水在她床头,安宁反复强调自己没事,刘慧才长叹口气离去。

安宁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缓慢落下。

她猛地从床上跳起,从抽屉的最底层翻出同关信的合影。

手指轻轻抚过相框,眼泪越聚越多,直至泛滥成河。

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太多太多令人难以忘怀的美好而心酸的往事。

安宁抱着靠枕卧在床头,静静的想着,哭着,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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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安宁和关信的相识颇具戏剧性。

他们出生在同年同月同日,而且还是在同一家医院,双方的母亲住在同一间病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性别的不同。

安宁的父母是典型的南方人,母亲娇小玲珑,父亲儒雅体贴。而关信的父母来自北方,父亲高大威猛,母亲貌美高挑,他们是在S市旅游途中生下的关信。

原本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安宁和关信,在他们出生伊始,就已续下彼此的缘分。

一周的相处,双方感觉颇为投缘,但出院后不久,关信的父母就带着他回了家乡。熟料,六年以后,他们由于工作调动,再次回到S市。更为凑巧的是,单位分配给他们的住房竟然就在安宁家隔壁。可以想象,当两家人重逢的时候,是怎样轰动的场面,又如何不让人感叹缘分的奇妙。

小学,初中和高中,安宁和关信念同一所学校,虽然不在一个班级,但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回家,安宁的父母都是从事科研工作,平时照顾不到她,安宁放学后的那段时间基本都是在关信家度过,吃过关妈妈做的地道东北菜后,和关信一同写作业,做游戏,常常是玩到筋疲力尽后躺在关信的小床睡的烂熟如泥。她父母回来的早关信就会抱她回去睡,如果回来的迟或者是不回来,就索性赖在关信的床上一觉到天亮了。

初时的情谊在高中毕业时理所当然的发展成情侣。

那时的关信对安宁呵护备至,言听计从,稍有不顺她意,只要她小嘴一撅,眼圈一红,关信马上举手投降。可以说,安宁就是在两对父母加上关信的宠溺下长大的。

两个人整天黏在一起,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他们考上大学。

关信报考的警校和安宁所在学校虽然还是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一个在城北的郊外,一个在城南,中间要倒一部地铁,三趟公车,而且警校实行封闭式教育,管理严格,平日不得随便进出校门,即便如此,关信还坚持一有假期,就去探望她,礼物,零食,小玩意,更是一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