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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是你(20)

他将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侧脸,转身,我猜不透他是真没听清还是故作不知,但隐约的失望油然而生,以至于剩下的时间里,我始终在为心底深处曾有过的一瞬窃喜感到悲哀。

婚宴订在七莘路上的弘历皇朝大酒店。

表姐夫是个清史爱好者,所以尽管上海酒店有千百,他仍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家,即便是横跨大半个上海市区也甘愿。

酒店环境不错,宽敞明亮,装修简洁但不失品位。

晚六点整,司仪宣布婚礼正式开始。证婚人送祝福给新人,双方父母讲话,交换戒指,新人拥吻,开香槟,切蛋糕,开席,一切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高潮发生在酒席进行到一半,新郎新娘开始点烟敬酒之时。

我端着酒杯酒瓶跟在姐姐姐夫后头,一开始还算平静,毕竟长辈们都不会怎样为难新人。可当进行到最后一桌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个个兴奋的摩拳擦掌,用我的说法就是入了狼窝。

那一桌的客人都是表姐夫的同事,供职于平安保险公司,对于他们的彪悍程度我也早有耳闻。

据说很多目前流行的闹洞房招数就是出自他们之手。例如:充分发挥新人的肢体语言能力和文学表达能力,利用两人的身体结构作出一到十的数字造型,每一个数字要说一句美好的成语。其实这个并不难,但是他们的恶搞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直接要求新人作出中文数字的大写;还有让新娘平躺在床上,把一些花生米(或者其他食品)放在新娘的几个敏感部位上,然后蒙上新郎的眼睛,让他用嘴去把这些花生米找出来,听说这个节目当时把气氛推到了顶点。

一个瘦高个的年轻人笑着站起身,“嫂子,这回你们结婚,兄弟们高兴坏了,也知道你们的难处,所以不打算让嫂子挨个敬酒了。”

还没等表姐高兴完,那人又说,“不过总要稍微意思一下,”他端起桌上的一杯黑糊糊的东西递给表姐,“请嫂子把这个喝掉吧。”

我伸脖子过去看了一眼,貌似是饮品,可是那颜色,实在是恐怖。

“这是什么?”我听见表姐的声音有些发颤。

“哦,可乐嘛,不过小弟我在里面加了点佐料。”

姐夫的脸都绿了,他早早就和那帮子兄弟们打过招呼,可没想到还是捅了娄子。其实也怪不得他们,我听表姐说过,平日里表姐夫也是个恶作剧的高手,有次同事结婚,他用卫生纸撕成条状,硬是让新郎跳了次草裙舞,可怜那肥胖的新郎,一扭起来浑身的肉都在抖动,洋相出尽。这次碰上这样一个机会,自然要想法捉弄他们一番。

伴娘是做什么用的,就是要在关键时刻帮新娘一把,所以我义不容辞,挺身而出。“我替我姐喝了吧,”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抢过,一闻那味,醋的酸味,酱油的鲜味,白酒的辛辣,啤酒的味苦,什么都有,令我几欲作呕。

现在打退堂鼓显然是不成了,表姐还眼巴巴的看着我,我闭眼,捏鼻,权当是碗中药,硬着头皮一股脑儿的灌了下去。喝完,抹嘴,控制住想吐的冲动,我故作潇洒的笑道:“味道还不错。”

表姐感激的抚住我手背,我笑着摇摇头,清晰的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就会逞强,有的苦吃。”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此话出自谁口,可我懒得反驳,也不予理会。

此时被我大义举动惊住的一众男人反应过来,依旧是那瘦子出头,“不算不算,代喝的不错。”

怎么不算了,靠,我想学竹子爆粗口。

我见他要故技重施,我之前所作努力就会白费,急中生智,“我敬你一杯。”

“先干为敬,”我抢先一饮而尽,也不管杯中之物是白是红,将酒杯反扣在桌上,挑衅似的亮给他看,豪气干云,以为自己是那说一不二的大侠乔峰。

“小妹妹酒量不错嘛。”瘦子调侃归调侃,但也只得喝下这杯酒,除非他想揽下以大欺小的罪名。

打铁要乘热,第二杯酒就此递过去,“好事要成双,小妹我再敬你一杯。”我笑眸深深,杯口刚触唇畔,手中酒杯被人夺走。

是什么人敢坏本姑娘的好事?我凶狠的瞪过去,却被一道更为凌厉的目光吓的顿时没了脾气。

向晖冷冷的扫视过我,转向瘦子,“这杯酒我替她喝。”他仰脖饮尽,不等瘦子接口,他攥紧我的手臂,阴沉沉的盯着我,声音冷的不带一丝温度,“跟我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胆敢如此待我,我不耐烦的推开他,“不去。”

他手上加劲,把我往外拖。

“小向,发生什么事了?你先放开小叶子。”后知后觉的姐夫上前阻拦,我松口气。

向晖淡然的说:“她喝多了,我带她出去走走而已。”

姐夫一听这话就笑了,“哦哦,那劳烦你照顾她。”

我还来不及发出求救的信号,就被向晖连拖带拉的拽到酒店门口。

一到门口,我挣脱了他就往里逃,没跑几步,就被一只修长结实的手臂一把抓回,他把我狠狠的按在墙上,隐约可以看到他额上爆出的青筋。“你一个女孩子家喝这么多酒……”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为这事着恼。可是,这又关他何事?“你管的也未免太宽了。”

“这酒后劲足,再喝下去,丢脸的是你。”他的清冷腔调略带嘲讽,我嗤之以鼻,我到现在为止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说醉就醉?

“在这等我别走开。”他没好气的命令,自己转身离开,我耸肩冷笑,笑话,我凭什么要听他的话。

似乎知道我不会乖乖就范,他回头说:“如果不想再被拖一次,就照我说的去做。”

靠,这是我今天第二次有骂人的冲动。竟然拿这个威胁我,我还不想成为焦点中的焦点,所以,只能无条件接受。

我见他拐进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没多久走出,手上多了两瓶乌龙茶,“拿去,醒酒的。”

“多谢,你考虑的真是周到。”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说话。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照单全收,“不用客气。”脸皮真厚。

喝水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猛然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气血直往上涌,脸变成一颗番茄,胃里翻腾,想吐又吐不出。

头晕乎乎的,我用力捶着脑袋,视线也有些模糊,迷迷糊糊中只意识到有人托住我的身体,我知道那是向晖,所以我也就放心的闭了眼。

“好些了没?”悠长好听的声音传入我耳中,“喝醉了吧,看你以后还逞强不。”

“我没醉。”我头痛欲裂,可还能保持一丝清醒,要我承认喝醉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他爽朗的大笑,“没有一个醉鬼会说自己喝醉的。这个时候还坚持说没醉的人,那是真的醉了。”

“哼,”我瞥他一眼,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在这时让我看着就来气。

向晖的俊脸上此时现出古怪的神情,眼神有一点点的温柔,前提是我没看错的情况下。他低下头,有热热的呼吸喷在我脖颈中,“都说酒后吐真言,叶紫,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我?”我傻气的问。“没有。”我想都没想便矢口否认。

他追问:“当真?”

我觉得好笑,反问:“那你有什么要同我说吗?”

他楞了楞,很快恢复如常,手抚上我的肩膀,“你觉得陈宇华这人怎样?”

现在轮到我发怔,他怎会在此刻无缘无故的问及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还不错。”老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冷风吹过,我觉得面上潮红正在褪去。

他点点头,几不可察,伸手将我不自然翘起的发梢用手轻轻捋顺,“若是感觉好些的话,我们就进去吧。”

“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么?”我意指他没头没脑的问题,他偏头看我,情绪带一点点的焦躁,“你的反应似乎很大。”

“什么?”我想我真的不懂他的意思。

他皱眉,屏息片刻,平静的说:“走吧。“说完,大踏步而去,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气的一脚踢在树杆上,脚生疼,鼻子微酸。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不该啊不该。

第十九章

多谢你的绝情,让我学会死心……

“你是猪。”大清早的,竹喧就盯上了柳如烟。

如烟撇嘴,“呸。我是猪,才怪。”

竹喧手舞足蹈的说:“耶,猪才怪这个外号我看也挺适合你的。”

如烟翻白眼,寝室其他人也笑了,都觉得竹喧是在没事找事。

陈冬忍住笑意,用好厚一本法语词典敲打竹喧的头,“竹子,我看你是太闲了。你有空的话不妨为叶子今晚的比赛设计下形象。”

我手一抖,险些打翻水杯,挑眉,“不用吧,又不是去选美。”

竹喧来了兴致,暂时放过柳如烟,转而对我发起攻势,“没错没错,冬瓜说的对极了,让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