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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厂花抢亲了吗(19)

作者: 一只小火腿 阅读记录

尚未进宫的时候,隔着墙喊一声程效哥哥,过个半日一日的,便有高高的竹竿递过来,上面黏着个大花蝶。

她在瓶子里放上菜叶子,精心喂养着。赶上好的时候,蝴蝶扑腾个十来天才死。肉身子先烂,留下一对五彩斑斓的翅膀。

庞家与程家比邻。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天作之合。一个个话本子上板上钉钉的词,也都抵不过自己八字瑞吉,命里富贵,被选入宫。

她漂亮,性子活泼,圣上恩宠,赏的宝贝都是她喜欢的。只是庞父是个小小员外郎,从五品,德不配位,流水的赏赐换来的是明里暗里多少绊子。

宫灯燃尽,等不来一句温柔细语。

“夜里冷,贵妃娘娘当心身子。”一阵轻细的脚步声传来,走路的人拿着小心,走近了方才低声说。

庞贵妃一怔,手里的玳瑁嵌珠宝花蝶抖了抖,在灯下熠熠生辉,好像要从指间飞去似的。

李准手捧偏色罗织宫锦薄衫,一脸恭敬的站在她身后。

庞贵妃醒过神,眉眼间的片刻柔情转瞬即逝,又变回位上者的模样:“事情可办妥了?”

李准将衫子给庞贵妃披上,道:“已出宫了。”

庞贵妃点点头:“你办事得利,该赏。”

李准谢恩,沉吟又道:“小的有一事,斗胆求贵妃恩准。”

庞贵妃没大在意,曼声说:“公公想做什么,做便是了。”

李准斟酌了一下:“只是此事……事关太子殿下。”

庞贵妃脸上方才露出一点兴味。

这场密谈直到天擦亮,方才结束。

***

朝起晨雾,昏暝一片。

匆匆而过的马蹄声敲击着青石板,碾碎一地被骤雨疾风打掉的落英。

从顶东头的御马监出来,往北沿着城墙走一圈,绕过汉净厂、番经厂,便到了司礼监。

那大殿重檐盝顶,蹲在阴涔涔的的天底下,好像吃人不吐骨头的饕餮。

李准脱了入水不濡的多罗皮雨衣,跟在小火者后面,屏息进去。

刘宝成没有当值,殿里空燃着灯,这司礼监掌印却不知了去处。

李准有些迟疑,转向身边小火者一问究竟。那孩子也有些诧异,一把脆生生的嗓子,道:“方才老祖宗还在呢,这会子许是去后院了。”

后院不大,除去铺着石板的地方,一个小角落上竟没有压实夯土,愣是被人辟出了一小方菜园子。在如此尊贵的地界儿,如此暴殄天物之事,也只有刘宝成这样蒙主隆宠之人干得出了。

刘宝成做短打打扮,听见有人过来,直起身子。站在边上举着伞的小太监连忙唤旁人,拿来棉帕给他擦手。

刘宝成对李准微微一笑,面目和气:“李公公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咱爷俩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他手里举着一颗刚□□的青萝卜,不大点儿,还带着泥,缨子翠绿翠绿,油润可爱。

李准温声道:“师爷好兴致,怎的种起菜了?”

刘宝成似是惋惜:“上岁数了,看淡了。人到了杂家这个年纪,就想着安度晚年了。”

雨水淅淅沥沥的砸,刘宝成是站在伞下的,可没人给李准撑伞。

不一会,李准身上就湿了个透,水珠子顺着他鸦羽似的睫毛往下流,他只管脸上带笑,默不作声。

刘宝成这一出解甲归田演的是真好,只是看戏的人也不是个傻子。

真有颐养天年的心,乡下多的是田间地头,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弄这么个幺蛾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刘宝成这厢觉得晾够了他,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如今你也是人物了,可不是专向杂家来请安的吧。今儿个来是做甚?”

李准从怀里掏出一件小小的包袱,刚拿出来,又急急地收回去,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极珍惜的:“我有一物,想必师爷看了,比见着萝卜白瓜还欢喜。只是这东西金贵,水淋了就化了,可否借步一谈?”

刘保成恍然大悟似的:“杂家可真是老糊涂了,怎的让李公公淋了雨。”

他云靴高抬,一脚踢在边上小火者的屁股上,把对方踢了个嘴啃泥:“杂家老了,你们这帮小的就不提点着点么!”

说话间带出的狠意,是东厂刀锯鼎镬惯了的。

李准拿眼瞧着,没说什么,跟着刘宝成进了屋。

爷爷发了话,司礼监的小太监们自然也上心了。李准接过刚从热水里绞过的帕子,擦了一把脸,清爽许多。

刘宝成刚刚在后院拔了颗小萝卜,此刻已经有些小喘。他斜靠在檀木太师椅上,端着冒热气的参茶,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也不吭气,专等着李准说话。

李准收拾妥当,才恭恭敬敬地道:“师爷,我寻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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