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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未向薄情染(106)

公孙问不敢违背圣旨,清一清嗓子下达了命令。

“尉迟你也坐。”嘉禾帝道,没有在人前避讳他对尉迟骏的另眼相待。

尉迟骏轻轻垂首,靠墙而坐,眉间隐约露出忧愁之色。

嘉禾帝以手指轻敲椅背,神色自若而平和。

须臾,有人揭帘而人,恭声道:“圣上,尉迟将军,杀害老将军的人犯已经带到。”

尉迟骏身体微颤了下,面部表情僵硬,往营帐外瞥去几眼。

云清霜被四名彪形大汉押进营帐,咚的一声,被推倒在地。

尉迟骏猛地站起,嘉禾帝低声提醒:“冷静点儿。”尉迟骏又再次坐下,手指并拢成拳。

云清霜身上巨大的镣铐和她单薄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反差,一张脸只余巴掌般大,面色苍白如纸,身上还是之前那一袭白衣,沾染。仁了点点血迹。她唇边泛起一抹笑意,神情淡定从容,虽衣衫脏乱,身负刑具,却无损于她的天姿国色。她重病未愈,被狠狠一摔,额头着地,痛得几乎昏死过去。她勉强抬起头,笑容稀薄,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尉迟骏。

他神色凄惘,几日几夜未曾合眼,一双眼赤红,下巴泛青,不复往日的神采。

她眉心一动,牙根被咬得发酸。

嘉禾帝是头一次见到云清霜,哪怕他心有所属,仍为她的惊世容颜所惊叹。“堂下何人,见孤为何不跪?”他道,语气温厚。

云清霜傲然一仰首,“清霜上跪我主,下拜我师和父母,你是何人?”

公孙问呵斥道:“放肆。’,他伸腿在云清霜后膝部位狠踢了一脚,钻心般的疼痛使得云清霜膝盖一软,身体前倾,单膝屈地。但她很快摇摇晃晃地站起,依旧将背脊挺直。

“不得无礼。”嘉禾帝对云清霜大义凛然、视死不屈的性子倒是颇为欣赏。

公孙问表情不自然道:“是,是。”

嘉禾帝目光灼灼道:“说,是谁指使你刺杀老将军的?”

云清霜早已心灰意懒,生无可恋,她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嘉禾帝偏过头,压低嗓音道:“尉迟,你去劝劝云姑娘,这样倔犟对她没好处。哪怕是供认受朝渊帝或者谁人指使,孤也好顺水推舟带她回宫再行审理。”

尉迟骏步子迟缓,迈出的每一步仿佛都有千斤重。他的呼吸和步子一般的沉重,短短几步距离,他走了很久。“云姑娘,”他终于行到她身边,“说出主谋,圣上可饶你不死。”

他目中带有深切的哀求,是云清霜从未见过的凄苦神情。她闭了闭眼,心跳在这一刻骤停,心念百转,往日种种全都浮上心头。然而只弹指一瞬,她倏然张开双目,眸光如电,冷然一笑,“没有主谋,只我一人。”

“云姑娘,你想清楚了再答。”尉迟骏急得面色发青,汗流浃背。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嘉禾帝瞧在眼中,无可奈何地低声轻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理智如尉迟骏,也会方寸大乱。

“我已说过,没有主谋,只我一人。”云清霜木然地重复。她一心求死,往事如烟,她再也不会有一所牵挂了。

尉迟骏急得跳脚。若云清霜不配合,纵使他与嘉禾帝想尽办法救她,也是枉然。

嘉禾帝眉心微皱,眼下的处境对她极为不利,再这样下去,恐怕连他也无能为力。他才要开口,有人风风火火地闯人营帐,神色慌忙,心急火燎。“出什么事了?”嘉禾帝英挺的眉头皱紧,直觉告诉他,怕是有大事发生。

那人急急道:“启察圣上,二十万尉家军齐集东华门,请求圣上即刻下令处斩人犯,并将首级悬挂于城门之上,以告慰老将军在天之灵。”

嘉禾帝忧虑更甚,一平视尉迟骏的眸光中有深深的无奈,尉迟骏惊骇不已。“来人。”嘉禾帝沉闷地唤道。

“圣上!需三思啊!”尉迟骏脸上血色消退得无影无踪。

云清霜炯炯目光直探他心底,“尉迟骏,不用你虚情假意。”她眼神忧惚不定,“杀人偿命,理应如此。”笑容还未泯于唇边,她忽然飞身撞向身旁的立柱。情势突变,碎不及防,一切快得只在须臾之间,尉迟骏来不及做出反应,看守云清霜的四位护卫也没有任何反应。

顷刻间,衣衫遍染鲜血,整根立柱亦被染红。

尉迟骏心神欲裂,“清霜!”他疾呼道,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鲜血顺着额角蜿蜒而下,一滴滴地洒在她白色衣襟上,云清霜双眼忽地亮了亮,虚弱的笑了笑,“尉迟骏,杀人偿命,我欠你的都还清了。你欠我的……”她的声音缓缓低下去,愈来愈轻,渐渐再听不到一丝生息。

尉迟骏思绪停顿,脑中只余苍白混沌的记忆,一颗心残缺不堪。

第二十六章 劫后余生

风霜历尽情丝斩

大雪终于停了,积雪消融,街头人群被冻得瑟瑟发抖。

“这鬼天气。”卖烧饼的老大爷抱怨道。天寒地冻,人人都躲在屋里,连他的生意都差了许多。

一位刚买了烧饼正就水吞下的年轻人神秘兮兮道:“听说了吗?”

“什么?”

年轻人扭头瞧了四下无人,附耳过去,“昨夜处决了一名女犯,据说是刺杀尉迟老将军的凶手。”

老人搓了搓手,“那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呢。”

“据说这名女犯貌若天仙,和咱们这位圣上有一些扯不清的关系。”

“哎,咱百姓知道这许多事做什么。老弟你还是管好你这张嘴,所谓言多必失。”老大爷警觉地道。

年轻人打着哈哈讪笑。

从他们身旁走过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淡淡地觑他们一眼,又走开。他一路往西走,进了一间客栈。

小二迎上前来,笑呵呵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已经住满了。”

“我不住店,我找你们掌柜的。”男子道。

“您找我们掌柜的什么事?”小二打量着他问。

“他老家有人托我带些东西给他。”男子面无表情道。

“那请吧。”

男子随小二上了二楼,停在天字一号房门前。小二笑道“掌柜就在里面,客官您自个儿进去吧。”

男子淡然额首。他大跨步而人,房内果有一人坐在窗前。

男子缓缓揭下了斗笠,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夏侯熙,你倒是还有胆子回乾定城。”坐着的那人转过身愤愤然道。

“你萧予涵如今是被通缉的重犯,尚且留在乾定城,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夏侯熙低哼道。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c 。”萧予涵沉声道,“萧予墨一定不会料到我还在乾定城。”

萧予涵在事败后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亡,前日刚重返乾定城,只为召集旧部,东山再起。

夏侯熙带领西茗国军队固守峪嘉关,原本想给予尉家军迎头痛击,却未能如愿,此番冒险进城,也是想与萧予涵商议如何卷土重来。

萧予涵目中阴沉,“夏侯熙,尉迟骏死而复生,萧予墨突然下令包围亲王府,害我父王丧命,北辰灭国,而你西茗国军队毫发无损……你不要告诉我,这些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夏侯熙脸上一丝笑意也无,“若是我知情不报,背弃你我的约定,就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萧予涵眸中冷色渐柔,“夏侯熙,你又何必发此毒誓呢?”

夏侯熙心底冷笑,但还需同他联手才能成就大事,不得不虚与委蛇。他呼一口气,轻巧地道:“世子,我们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此话何解?”

夏侯熙笑意如迷雾一般,“我还有最后一步棋子没有动用。”

“那是什么?”萧予涵好似来了兴趣,追问道。

“这是今日我来找世子的目的。’,夏侯熙并不正面回答,微微一笑, “熙想与世子再一次联手。”

萧予涵不怀好意地笑,“我凭什么再相信你?”

“就凭事成之后,世子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夏侯熙不慌不忙道。

“当真?”萧予涵眯起双眼,眸中寒光凛凛。

夏侯熙微笑着。点头。

“你要我如何助你?”萧予涵稍加思索后,接受了夏侯熙所提的关于联手的建议。

夏侯熙展眉一笑,“请世子帮忙安排,熙需进一趟皇宫。”

萧予涵疑惑地问:“进宫不难,但是……你进宫做什么?”

夏侯熙道:“那一步棋就在宫里,就在萧予墨的身边。这个答案,世子可满意?”

萧予涵哈哈一笑,“好,好。”

“此事需愈早愈好。”夏侯熙凝神道。

“我明白。”萧予涵满面笑容,只一瞬抹去笑意,眼中尽显阴狠,“夏侯熙,萧予墨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来日必要叫他加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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