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浅笑着开了口:“我曾经爱过你,爱得发狂爱得不能自己,但我这一世生来便注定是为了复仇而存在,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本来是想亲手杀了你的,但朱七七说,茅屋那次也是你救了我和宋气使。‘点水之恩,涌泉以报’,所以我放过你。”
沈浪看着白飞飞熟悉的面容,似乎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她这样纯碎的笑容了。他想说些什么,却自知一旦开口,便连这些微的笑容都会不复存在。
白飞飞又转向了宋离,“宋气使,我很感谢你曾经为我做的一切,可我却不能回应你什么。”
宋离合掌道:“白施主有心了,如今我已遁入佛门,前尘皆空。‘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主上既已身死,飞飞又将远行,于他而言尘世中再无可牵绊之人。
白飞飞颔首道:“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小师父既能看破,在下便不多言了。”
法明闻得此言又重新打量起白飞飞来,他听宋离说过白飞飞的生平,以她这样的经历是不可能参悟太上忘情的。那么她能说出这番言辞,想来应是受前世记忆影响。忘情,是至情,却也最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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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又看了下在朱富贵怀中昏迷未醒的朱七七,她被灵儿伤了魂魄和眼睛,日后醒来非疯即傻,这一对招子多半也废了。倒是朱富贵……
“明珠世兄,你在汾阳可有暗桩?”白飞飞转头问向了碧云,她正摇着手中的一串金铃在逗弄阿飞。
“自然是有的,虽然不多,但屠个城灭个镇还是够的。”碧云将目光从阿飞又转回了白飞飞的身上,这是她的老本行了。以往在海域范围内,一般人只要看到她的真貌、或是听见她的歌声,都逃不脱灾难与厄运。内陆虽不比海域浩瀚,但只要有河有池有井,她就有的是手段。
“没那么麻烦,我只要朱家七日之内消失便可。”白飞飞轻笑了一声,明珠此人其实很简单,只要不违背师命,其他事都好商量。
碧云尚未应答,朱富贵却是被吓到了,“白姑娘,你也曾救过老夫,如今却又为何……”
白飞飞淡淡解释道:“我那时救你,是因为你曾经对我说过;‘一个人的心走了,就连她自己也管不住拉不回,又如何强求?缘起缘灭,其实丝毫不能强求’。我现在要朱家消失,则是因为你说过的另一句话。”
朱富贵紧张道:“什么话?”
“你曾对朱七七说过:‘这路可以直着走,也可以弯着走’。”白飞飞看到朱富贵在那一瞬间灰败的脸色,心里却说不上是怨是怒。人的心都是偏的,人家父女舐犊情深,她一个外人又如何能比?但若要她忍气吞声就此作罢,又会觉得不舒坦。她不想委屈自己,那便一报还一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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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看够了笑话,又与白飞飞打趣道:“这事不难,只是我若出了力,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她听说白虹竟然将九天穿云箭给了一个丫鬟,这让她十分眼馋。
“我将此物与你如何?”白飞飞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盈白珠子,这是她之前在竹林时,与王云梦一起用于照明的那颗珠子。
“隋侯珠!”碧云和法明同时认出了此物,均是眼前一亮。随珠和璧,出于山渊之精,乃是天下间至宝。然和氏璧为慈航圣女所得后消亡久矣,而隋侯珠却是落入了阴癸魔女手中。
碧云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此珠,但还是惊疑不定,“这可是魔女给你的嫁妆,你当真舍得?”和氏璧早已不复存在,这幸存的随侯珠可要比那穿云箭来的稀贵。
“我以前没嫁成,如今也不会嫁了,而身后之事更不得而知。此物在我手中也无甚用处,但对你来说就不一样了,如何?”白飞飞依稀记得,她还是白虹时,明珠就对她这件嫁妆垂涎三尺。想来这珠子于修行之人,或有特殊助益也未可知。
“成交!”碧云很开心的接过珠子,珍而重之的收入了衣襟。她本就是个水灵灵的美人,笑起来眉眼弯弯,再加上那两道细长的卧蚕,一双眼睛仿佛能勾魂摄魄般的迷人。
“那就从明天开始吧,记住,只有七天。”白飞飞心中盘算,七天,应该够她出关了。
“好说。”碧云一口应诺,随后又开始盘点起几个特殊人物,“这对父女,你想如何处置?冷三被冷大关在了密室中,熊猫儿被沈浪藏在快活城的密道里,百灵母子和小泥巴也被沈浪安置在断崖下的小屋。还有丐帮……”
“飞飞,你当真是要赶尽杀绝吗?”沈浪听碧云风轻云淡的说出这些人的藏匿之处,心下一紧急忙出言打断,他身边相识之人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