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美梦都给你(105)

“喂，你是？”

“你猜。”

你愣愣，恍然大悟：“哦，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已经在心里预设了好几种，正欲开口，你说：“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嘟嘟嘟……

我想我脸上正欲绽开的笑也随着嘟声凝固。放下电话，我嘻笑着对室友说：“我发小以为我是个诈骗电话。”

我若无其事地拿盆接水，洗脸，刷牙。

我正要挤洗面奶的时候，电话响了。在电话旁的室友火速接下，谈了几句，看向我。

“找我？”我指着自己说。

她点点头，眼神里透露出丝毫不带修饰的震惊：“一个男生。”

“我知道。”

“喂。哦，我打电话给你说一下，你不是说这星期带我出去玩吗？我给你说啊，这种概率几乎等于零……”我对我所经历的严苛管教高谈阔论一番。

你轻轻一笑，说：“哇，你也太惨了。”

接着我又磕磕巴巴地说你别老想着玩，都高三了要收收心了。我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语言系统已经紊乱，以致把学校说成手机，手机说成学校，最后终于停下。这几秒钟是如此的漫长，室友的吵闹声成了画外音，我屏气凝神，如同只身一人站在冰原之上，只要你给我一句话，气温会回升，冰雪会融化，大地会长出鲜嫩的小草，连呼吸的空气都温暖起来。

但你说：“我哪里老想着玩了？”我好像比刚才更冷了，腆笑着说：“嘿，我不知道你？”

几秒钟的沉默，你说：“我先挂了。”

哦，好，再见。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特别想要得到或放弃什么，而这一刻，仿佛燃烧并不热烈的一撮小火苗被来势汹汹的暴雨浇熄，我想是时候选择放弃了。

这个晚上，我把所有的与你有关的故事都说了出来，那样一种非讲不可的感觉，大概与巴特勒船长在昏暗的餐厅里最后一次同斯嘉丽交谈的心境是一样的。一切都逝去了，我也不喜欢你了，我只是在讲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

至今想想，喜欢你的理由是那么可笑。

初二第二学期的一个下午，同学激动地跑到我跟前，说：“你是不是有个在一中的哥哥？”

“对啊，怎么了？”

“今天是5.20嘛，他来送礼物给我闺蜜，我闺蜜说他长的还很帅，喂，真的很帅吗？”而我的脑回路在“5.20”“礼物”这两个词上停住，心里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在今天送礼物给她闺蜜？

正要开口问，朋友在门口催我回家，我草草答到：“对啊，他真的很帅。”

我说不出的难受，回家后抬着碗饭愣了很久，外婆问：“今天菜不好吃吗？”我笑着说没有，迅速扒完饭回到房间。

很长一段时间，你在我心里不过是从小认识的一个熟人，父母一起出去玩捎上小孩时，一个还算有趣的玩伴。

且不说我硬生生在被窝里哭了一阵，就冲我难受这点，我单方面判定对你的喜欢。一场暗恋就这么开始了。

下午回教室，我拉住同学问了个明白。

“没有啊，只是他朋友有事没能来送，托他送来的。”我内心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狂喜，阳光又照了进来，而我沐浴在这阳光下。

那一天下午回家的路上，我觉得朋友的数落声那么可爱，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也很可爱，就连最讨厌的那家文具店的老爷爷，好像也在看着我微笑，老爷爷也好可爱。

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一切都被暖茸茸的浅金色镶嵌，显出怡人的色调。

一个人想要联系另一个人，方法自然有很多，我选择了最怂的一种。以一个极其荒唐，我展开了与你在QQ上的第一次交谈。大概是因为隔着一块屏幕，我不像现实中那般胆怯，反而热情地引导着话题，也不管你的心情，就这么聊了下来。

似乎老天爷都在帮我，在路上随便走着也可以遇到你，你总是在我身后，突然拍拍我的头或者吓我一跳，见我气急败坏的样子你笑得很是畅快，眉眼间溢满了笑意，眼里有闪烁的光芒。

后来我知道了，你这种眼型是桃花眼，我再也不敢看了。

初三的节奏越来越快，刷完题背完书就睡觉，我可以很久不想起你。

可寒假你来到了我补英语的地方。那天早上我又起晚了，匆匆洗漱完往补英语的地方狂奔，冲进教室找到往常的位子坐下，一抬头，看到一个好熟悉的后脑勺。我的心情先是如绚烂的烟火绽放开来，而一想到我没洗澡没梳头，烟火瞬间倾落变成在泥地上翻滚着的“噼里啪啦”的爆竹。

如果你不转过头来，我可以假装不认识你。你千万不要转过头来，我戴眼镜的样子真的没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