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美梦都给你(106)

而你自然地转过头来，看到我戴着的橙红色眼镜，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想要把我的头埋进尘埃里。

从那以后补英语成了我最期待的事，没有之一。那段日子，每天上完课和你一起回家，我总是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路过街道旁的那家早餐店，那条绒白色的小狗仍趴在门口，我以前总会绕一大段路躲开它，但你在我就不怕。路过广场，仍旧有一群老奶奶老爷爷跳广场舞，很多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一大家子，年轻的父母牵着手幸福地望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小孩。路过一中，你们学校深绿色的爬山虎爬满一整堵墙，路旁的樱花树露出嫩绿的新芽，我们在樱花树和爬山虎之间走着。最后走到了我们家楼下。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么一件小事。

也是补完英语一个平常的晚上，同行的另外两个女生在文具店买文具，我也跟着在里面看。你站在离我们不远处的路灯下等着。这时补习班那个和你玩的很好的男生走下来看到你，拍拍你的肩兴奋地说：“走！今晚网吧包夜去！”

我看到你摇了摇头，说在等我们。男生不以为然，说：“她们不是有三个人一起回去嘛！走！是不是兄弟呀！”你仍是摇头，男生体型肥壮，只当你是开玩笑的，不由分说拽着你走出了我的视线。我看到你双手被捆住挣扎着往后看了我一眼，画面有些说不出的好笑。

过了会儿，看着路灯发出的空荡荡的光，心里又涌上巨大的失落。

我不再看着外面，耐心地回答朋友关于哪个颜色更好看的问题。文具店很小，后来又多了几个人，一下子变得很挤。我什么也不买，就干脆去外面等她们。

穿过文具店狭小的过道，视线一晃，看到路灯下笔直立着个熟悉的人影。我愣愣，头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本能地张开双手朝你的方向跑去，内心就像空空的漂流瓶一下子被开心填满，顺着海浪高歌前行。我逆着风跑，冬夜里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刮过脸颊，理智被一点点拉回。放下了张开的双手，我在你身后停下，脚步小小地挪到你身边，用手扯了扯你的衣袖然后迅速抽回手，抑制不住地咧开嘴笑，抬头笑眼盈盈地看着你，声音轻快地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你低下头看着我笑，眼里是星星点点的光亮。我别开眼，一直延续着刚才看到你时的开心。

我终于懂了为什么很多情感要通过拥抱、亲吻这样的动作来表达。亲近喜欢的人，原来是人的本能。

那种想要飞快跑过去拥抱你的冲动，真的只是抬眼看到你那一瞬间立马做出的本能反应。

不过幸好，我停下来了。

那一年四月，属于我们的小城拥有着令人心动的景色。樱花开了，一簇簇粉红的花朵紧挨着，鲜嫩的绿叶结满枝头，那一大抹浓郁的绿丝毫不逊色于叶上的花瓣，春风拂过，花瓣一片片在空中旋舞，随后悠悠然飘落一地，如同下了一场花瓣雨。

我想起三毛说她的荷西。她站在山坡上，看着荷西远走的背影，荷西跑几步便回头笑着朝她挥挥手，大喊：“Echo，再见！”当时雪一片一片地往下掉，三毛望着他不时转过头挥手的身影，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她想大喊：“荷西！你回来！”她再看不见荷西的身影，雪花仍在掉落，没有停的征兆，她一个人在雪夜里，又待了很久。

那一年四月，我依旧选择了最怂的方式向你告白。我以一句毫无厘头的话开始这场告白。

“接下来我要发一些话给你，你一个字都不可以回我。”

我以一种自以为平静的口吻，向你一一述说了喜欢你这件事。

这场告白后，没有电影中的撕心裂肺痛哭或者跑去哪一个地方沉淀心情的剧情。我把没有写完的物理作业写完，门外父母的争执声越闹越大，我房间的门被用力砸开，爸爸凶神恶煞地看着妈妈，用手指头指着她，大喊：“你偏要弄到人尽皆知！好！让你女儿看我们吵！”

最后我确实哭了。

后来我知道了，原来告白不只是说出这件事，它还分成功和失败。我常拿这个说笑，似乎当时多说一句“你和我在一起好吗？”事情就会有所转变一样。而我连问的勇气都没有。

初三的最后几天，我拿了一个留言本给你，笑说：“随便写写啦。”谁知本子在你那儿一待，就是半年。我拿到它的时候，心里想了好几种你可能会写的“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实现梦想”这种空泛又带点无奈的留言。我翻到你该写的那一页——空空如也。

你总是给我惊喜。

所有有关于你的事从来不在我的预期之内，它总是来个180度大转弯，沿陡坡急速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