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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灰(66)

作者: 挠狂 阅读记录

钟霜跟何光新也膝盖并阖跪在一边,花姐也跪,所有人里只有大婆坐着,有凤不在。

大婆下巴一颗痣形同毛爷爷,年轻时候算命的神仙摸骨把命说她奇女子也,百年一遇,乐的大婆的爸爸给算命神仙好几个仙。

大婆一家本来在香港,很小时候跟着老父亲到久负盛名的上海来见大世面,谁知老父亲死了,赌钱被人拖到大街上活生生的打死,后来大婆就出不去,内战时又逃到乡下。

大婆比何显宗大,她那会儿是何显宗的养阿姐,何显宗吃大婆奶长大的。何显宗年纪到十八,就把大婆睡了,两个人在一起。

“好了桂花,哭够就停了吧。”大婆终于睁开了自己久久紧闭的双眼,看着弟妹弟弟,说:“黄神仙到哪里了,是时候把他迎进来了。”

何处杰死那天,大婆一面都不露,到何处杰葬礼她也不去。

亲生儿子做娘的都不送一程,那会儿何显宗一直嘴里骂这死婆娘。可如今何显宗老爷子自个儿死了,还不是得死婆娘主持大局。

“我去请。”何禅祖先站了起来,膝头都跪了一层灰,转头说:“桂花,你也起来吧。”

桂花上回脚底长泡糟了一次难,如今冬天快来了,小腿又长肉刺起不来,动一动就疼得厉害。

何禅祖馋着桂花起来身子,一手圈着桂花,看了眼大婆,对跟头三个年轻人说:“你们也都起来吧,跪得够久了。”

花姐哭的脸都肿了,钟霜也哭,半天挤不出一滴泪,何光新就偷偷的拉着她到洗手间抹了几滴水装,又用眼药水滴眼球刺激。

脸上的眼药水已经被风吹干了,跪是最好的驯服手段,老何家喜欢让人跪着,跪的久了起身都不利索。

“大公啊,你走好。”旁边两个人起来的时候,花姐忽然把额头磕在地上用力的叩了两下。

钟霜一下子小腿酸酸软软,幸好身边何光新及时地瞧见把她扶稳。

大婆此前并没见过钟霜一面,听说她是何显宗从村子里强拉上来给何处杰当活寡妇守孝的,就拿眼一直瞧着。

“有凤到哪里了。”大婆久经风霜极其平淡的目光毫无感情的落在何光新和钟霜贴在一起的部位上。

何禅祖正要往外面弄堂走去,布鞋上都是纸钱,他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停了停,放慢脚步。

他的小侄儿何光新不动神色。

“你问错人了。”

“你们是夫妻。”大婆声音有点冷,说:“你跟你嫂嫂要分开远点,不好黏得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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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婆年轻时也是泼辣的个性,你说一句她可顶十句。那时候她一个小姑娘死了爹,无家可归。十几岁没成年怀孕又流胎在老何家当了养阿姐给刚出生的何显宗喂奶。

何显宗一哭一闹的不听,大婆就一巴掌“啪”的呼何显宗嘴上。

运气好点大婆的婆婆不发现,大婆逃一劫,有时候踩了狗屎被大婆的婆婆看着了心疼自己的儿子,大婆的婆婆就扭住大婆的屁股扒下来“啪啪啪”的打。

大婆哭的撕心裂肺,她呼何显宗阿弟一耳光大婆的婆婆就还她屁股上十三个巴掌。大婆眼泪鼻涕一块儿眼里鼻子里流,混着难闻,阿弟在一边看的拍手叫好大快人心的笑。晚头大婆扭着受伤火辣的屁股上药,涂点老贵了的西药膏,阿弟何显宗凑过来要吃奶,大婆报复似的摁着何显宗的头进自己的胸间,一边喂又一边骂:“你两岁了你还吃,你要不要脸。”

何显宗被闷的快喘不过气来,要窒息了,大婆才松了在何显宗颈子上的手。何显宗阿弟的眼,那会儿真是明亮啊,黑溜溜的像一汪水,看见了大婆脸孔湿漉漉,阿弟凑上来伸出舌头,舔一舔大婆的脸,哼哼的,咿咿呀呀说:“姐……姐……”

姐姐不要哭。

大婆又闭上了眼。

风冷冷的吹在大婆的脸上。可惜人生永远无法如初见。

她再睁开眼来,瞧着小儿子何光新。他其实都几像大婆年轻那会儿不服输犟似牛的个性。

何光新看着母亲不置一词,眼神黑的有车轮胎轱辘轱辘的碾压而来一般极具着浓郁迫使的压制感。

“算了,”大婆摇一摇头,看向了钟霜,说:“你叫什么名字?”

钟霜抬着眼:“钟霜。”

大婆还没发话,就轮到了一边的桂花纳闷了,可大婆威严高的能从天而降压的人一头死。老何家又极讲究辈分。桂花懂规矩,只敢了蹑手轻脚的待在自家丈夫跟边轻声问一句:“大嫂抽了什么风?”

怎么瞅大嫂的意思还有钟霜跟他们何辛辛小叔何光新一腿的言外之音在呢。

桂花这一句话来不及吐出来,幺了折,给何禅祖一个眼神警告示意,说:“少说点话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