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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尧姜(217)+番外

  她必须要放过他,放下仇恨,才能一身轻松,大胆实现自己的抱负。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呢?”

  “朕除了一半的虫蠹……终究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冷汗浸湿了衣衫,磷磷然贴着脊梁骨,脸上露出明显的惶恐,仿佛这就是最后一面。

  她说出自己的考量,“科举,不应豢养以家族为势力的权臣,而应号召天下有识之士,为君主分忧,为万民谋生。”

  他长吁一口气,“陛下所言甚是。”

  她笑得无比坦诚,“三国时郭嘉年轻,处世通达,背景简单,隐有孤臣的迹象,所以曹操用他,不怕尾大不掉。”

  “曹操最后给郭嘉的增邑八百,只是千金买骨,安抚人心的政治手段。然而给荀彧的私信,却道今表增其子满千户,然何益亡者?”

  她摊手笑笑,“许了荣华又怎样?那个人已经享受不到了啊。”

  就好像一个个死去的故人,任何弥补,都无济于事。

  “曹操用郭嘉,从利益出发,不怕他逾越本分,死后哀荣不过施舍;曹操用荀彧,却是有相交的真心,才会抚棺大恸,万般不舍。”

  他垂首许久,终于明白,她自比曹操,他是真心相交的荀彧,而谢喻,只是孑然一身的郭嘉。

  “君子以友辅仁,朕还想问你一句,你我时至今日,仍为友吗?”

  他大拜,“臣一路走来,没有敌人,我看见的只有朋友和师长。”

  她眼里流露一丝嘲弄的神气,嘲笑他假仁假义,“仁义道德,无法一统天下,唯有皇权,才能约束地方官吏。”

  “朕不能再让你做这个首辅,干预皇权,却能保住你的性命,你可以自己选,要命还是要权?”

  他毫不犹豫,“臣不做白丁。”

  她摇头,意料之中的失望,“智者务其实,愚者争其名,称相称王皆是虚名,为何你总是不肯放下。”

  “臣感激涕零,臣惶恐。”

  她的脸色便愈发难看,“朕已经看惯了,诚惶诚恐背后的做作,也听惯了,仁义道德当中隐藏的卑劣。但无妨,朕可以抓住他们的软肋,控制他们。”

  “你手握重权,又完美无缺,朕,从来不知如何控制你。”

  他眼中终于有了难以割舍的泪意,“臣,尚有真心。”

  她微微一笑,直如白莲轻舒,“算计真心层层交织,如何分辨得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我,谁也改变不了谁。”

  她说:“我想做天下的皇帝,而不是慕容氏的天子,要过宗亲这一关,要过世家这一关。可天意难料,修短无常,我还没有过完所有的关,就要过鬼门关了。”

  他周身一震,终于滚下泪来。

  她眼神翻涌复杂难言,爱恨分明交织,又归于平静,“可知我最恨你什么?我最恨你,只渡己不渡人,永远把我当成一个物件……”

  他大恸,觉得脊背发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哽咽道:“你当真……时日无多?”

  她失语,胸腔里气血翻涌,要紧握拳头才能立住,“你放任我在弘王手中的时候,你算计我爹娘的时候,多少我挚爱之人死在我面前,你没想到,这血海深仇会让我日夜难安,此后终生气血难平。”

  “相国寺外,你慷慨陈词,我难产血崩,就那一次,几乎要了我的命。”

  “弘王将我饿了三天三夜,日日喂我滚烫的粥,你也没想到,我如何能忍住不咽下,烫得失去味觉,足够让我折寿十年。”

  “当然这一切你都不会知道”,说到最后尧姜轻声,朝他半眯起眼,“这就是你辅佐我的代价,你一人之下,我天年不永。”

  “我不是抱怨,只是恨自己不中用,当不得你一番忠心,尽力辅佐。”

  这一句时她眼神已是衰败,空蒙蒙的,但那讥诮却仍是坚硬,半分也不肯妥协。

  她惨笑,忆起黔州最温暖的时光,“此生谁料,身在天山,心老沧州。”

  “因我一时贪念,弃了唾手可得的,不过是见猎心喜,费尽心机得到的,却是可有可无的。”

  她凝住他,“国赖长君,历来君幼臣强,导致社稷沦丧,太子年幼,世家宗亲,我心里万万撂不下。”

  她脸上又见惜才般的包容,“宗亲占地当祖坟,可怜百姓失田园,你是奇才,若能解困,此番成名,必将扬威天下,这死罪,便可免了。”

  “臣万不敢当。”

  她笑,“怎么,要朕跪下来求你,求你调和宗亲与世家,为太子保驾护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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