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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尧姜(211)+番外

  阿樘吃完了糖人,忽而低下脑袋,扯下放在尧姜手心里的手,“他们都说,我非嫡出,阿爹曾是罪人,只因我是长子,才……他们说,我当太子,不合礼法……来日阿娘有了君后,有了嫡子,自然就不要我了……”

  尧姜就心疼得不行,一把把他抱进怀里,一下下抚着他发颤的背,他却哭号得愈发起劲,开始挣扎,拿小拳头打她的肩,“我都听到了!皇祖父劝阿娘送走我,阿娘为什么不放弃我!”

  尧姜一字一顿,“因为你是我儿子,谁都可以不要你,我不能不要你,他们心中有礼法,我心中,只有我的儿子。”

  她说:“你知道吗?阿娘从小最想要一个家,后来却自己放弃了,阿娘不想再错了……”

  阿樘眨巴眨巴眼睛,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他鼻头好酸好酸,却拼命忍住泪,笨拙地替他娘擦眼泪,觉得那泪好烫,好烫。

  他握紧了小拳头,鼻子红红,“我不会让太师得意的!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阿娘!”

  尧姜破涕为笑,泪还没止住,刮刮他的小鼻子,一起去前头的馄饨摊,吃热气腾腾的馄饨。

  尧姜和阿樘吞馄饨吞得正起劲,不妨对面坐下一个人,她装作未见,阿樘却扯扯她的袖子,小声道:“太师……”

  阿樘挤眉弄眼,意思是要么赶走他要么我们走,他在这里好碍眼哦。

  尧姜扯下袖中细细的绒丝,团成团塞在阿樘耳朵里,顺道挠了挠他的耳朵,痒得他咯咯笑。

  阿樘冲她乖巧点头,转过身子,表示自己什么也听不到。

  尧姜叹气,“荀彧对曹操说,我为汉臣,当年的明公我不能相伴了。”

  段辜存也叹气,“我并未叛你,只是有野心罢了,只是你愿世道清明,而我愿官场互利,便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江山,是朕的江山,天下也是朕的天下,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她眼中威吓沉沉,却又有难言的无奈痛苦,“这,就是帝王心术。”

  他目光炯炯,毫不避让,“帝王心术让你如此偏爱一个孩子,一个并非嫡出的孩子!”

  她嗤笑,“多少亲兄弟,争得头破血流,争得成王败寇!朕的儿子是要争天下的人,不但要争,还要争得光芒万丈!朕也想让他跟兄弟们争,争到踏踏实实的权柄,争到实实在在的雄心!”

  她终于自嘲,“可朕做不到啊,天命如此,朕子嗣单薄,只能让他,和朝臣争,和礼法争,争一个名正言顺,争一个立贤不立嫡!”

  他终于退让,不再想劝她设法再要一个孩子,或者从宗亲里寻一个太子,而是道:“这职责重大,也要担得起才是。”

  她还是被激怒,“怎么才能担得起,你日日争权就担得起了?你很有城府就担得起了?朕的儿子,心系天下,怎会拘泥于朝局!你这样狭隘的人,实是不配做他的师父!”

  他不觉侮|辱,早已承认他们之间天堑之隔,信仰之差,反而去握她冰凉的手,是君臣执手,也是爱侣执手,然而,却是最后一次。

  最意味深长的一眼。

  我生命中有亘古不化的疑问,说出来,想听听你是不是也有。我们该怎么生存?该如何获取成败?未来会怎样归去?

  我们同路几年,无话不谈,心有猜忌,却无疑虑,到了今日,坦诚相见,终于谈崩。

  她听见他说:“我心悦一人,她却视我为仇敌。我知此生断无可能,却还心有不甘。我知她甚深,有时却看不懂她。”

  尧姜依旧无言,他阖了阖双目,压下唇角微颤,只得继续。

  “我自以为做了一件于她有利之事。我亲手为她斩断情丝,杀了她最爱的人,不过只因我嫉恨。”

  “我实在容不得她心里有旁人。”

  “就连她心里的你也一并赶了。”

  他听得这微弱得几不可闻的一句,终是如遭雷击,形容呆滞,不一会儿回过神来,双目就震得通红,继而不住浑身发颤,双手抚上胸口,疼得流下泪来。

  她从没有完完整整地承认过,她爱他,即便他几乎确定,却仍患得患失,等她亲口承认,却在诀别之时。

  诀别之时。

  尧姜牵着阿樘,往回走的时候,就又有些恍惚,仿佛记起许多个日日夜夜里,那人似真似幻的笑意,及那深深笑意之中,隐隐约约的疼惜。

  许多个无助时刻,他那只仿佛随时都会抽离的援助之手,却没有一次真正放开过。

  重重迷雾之中,他搀扶她起来,容许她片刻的迟疑,当作撒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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