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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欢(重生)(25)

  此时,出去寻找王府旧人的禁卫跪在殿门口,朗声道:“陛下,臣等奉命去宫外寻人,姬氏听得动静定要跟来,臣便将她带来了。”

  看着这一场闹剧,康帝已面露不豫,冷涔涔地扫了一眼跪在阶前颤颤发抖,丑态毕露的阮文江,几乎是从齿缝间吐出一个字:“宣。”

  姬氏由内侍引着走进议事殿,手中举着一个金丝楠木黑漆盘,上面整齐摆放着雪窝纹银锞子,看得祈长陵脸色愈加森冷。

  姬氏大约四十岁,梳着妇人发髻,面目端正。向着康帝施过礼后,道:“这几日民妇家中总是会去一些衣着华贵的陌生人,跟母亲关起房门避着人不知商量些什么,今晨一早母亲又被这些人请走了。民妇心知是出了什么事,便去母亲房中,发现了这些东西,现已全部带来。”

  康帝看了一眼那些闪着流朔沉光的银锞子,森森然地看向姬孙氏,“说实话,不然刑部的刑具总能撬开你的嘴。”

  姬孙氏脸色一阵暗沉,像是被吓破了胆,身子软沓沓地伏在地上,殷殷泣道:“陛下饶命,是阮大人,他指使民妇说这些话,为的就是坐实了安王不是萧氏所出……”

  “你胡说!”阮文江双目充血,怒气冲冲地冲着姬孙氏嘶吼。

  高兆真观察着康帝的脸色,忙抬手指向阮文江,斥道:“放肆。”阮文江怯于威视,讪讪地闭了口,跪在议事殿的青石板上,隐约觉出大势已去,可他弄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何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本已证据确凿,这大殿上安王府可以说是孤立无援,为何短短一瞬竟能扭转了局面。

  那边姬氏还在坐实着阮文江关于‘大势已去’的预感,沉痛万分地看着自己母亲,哀泣道:“娘,你怎么能干这么伤天害理的事。王妃自有孕到生产,女儿一直侍奉在侧,亲眼看着世子出生,他怎么可能不是萧氏所出?”

  康帝闭了闭眼,似已对眼前的一片污垢深恶痛绝,让人将阮文江和他带来的安王府旧人一同押下去,阮文江刚要喊冤,祈长陵冷冽道:“你就算是为了自己儿子,也不应当干这样糊涂的事,竟诬陷安王非萧氏所出,可知是要连累亲族的大罪?”

  阮文江蓦然想起自己那年少的儿子,懵懂无知,一朝之间,性命全在他人手里握着。遂颓然倒下,再不敢说一句申辩的话。

  康帝的脸不知是因病痛还是怒气,显得冷鸷可怖,看向兰茵,目光略显得柔和了几分,道:“兰茵,你随朕来。”

  一场来势汹汹的控告,落幕时却宛如一出荒诞的闹剧,众臣面面相觑,也都品出了些味儿。一个六品芝麻小官,哪有这般通天之能罗织出了这样能要人命的重罪,又将人证安排得如此妥帖,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得。考虑到当下的局势,便心中明了,何人要置安王于死地,何人有这样缜密的心思,这样大的本领。

  祈长陵沉冷地站起身,谁也没理,端着袍袖一言不发地出了议事殿。

  第12章

  康帝领着兰茵回了太极殿。天子居所四壁琼光金尊,乌铜绿鲵香炉里徐徐飘出清馥的龙涎香,徘徊过深紫的织锦幔帐,萦绕出一片虚浮的光影。

  高兆真为康帝褪下黑凤雉软毛大氅,交给身后的小太监,便退到了一边。

  兰茵挽着披帛站在殿上,听康帝道:“安王夫妇早逝,这些年苦了你和毓成了。”

  这话听上去颇有几分负疚,兰茵在心中斟酌了一会儿,谨慎地说:“臣女姐弟关起门来安静度日,不涉世事,倒不觉得委屈。”

  康帝冷笑一声:“你们不涉世事,安静度日,可偏有人要来找你们的麻烦,用的还是那样歹毒的方式。”

  兰茵低着头道:“大约是因为安王府行事向来低调,抓不到什么把柄,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线希望将安王府连根拔起。”

  康帝听出了她平静内敛之下隐约透出的委屈,叹道:“朕并非看不破今日的事,但有些时候,也得为大局着想。朝中权贵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朕,也得掂量着办。”

  兰茵垂下眉目,姿态柔顺乖巧,缓缓说:“臣女明白。只是刚才一时想起了先父,方才在议事殿那般孤立无援,若是父亲还在世,断不会由着人这样欺负毓成。”

  提起老安王萧从瑜,康帝的目光微空,像是忆起了很多往事。声若嗟叹,“当年皇祖父贤宗皇帝在世时便不喜欢朕,多次提出要父皇在百年后改立襄王从珏为太子,多亏了那时的五叔爷端王和如意姑姑替朕说话,才让皇祖父改变了主意。后来父皇病重,临终之际也一直嘱咐朕替他护好端王一脉,毓成是端王的曾孙,却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受了这样的委屈,若是父皇在天之灵见着今天这一场闹剧,定会责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