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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18)+番外

  “喜欢的人?”

  她一脸疑惑,我却有些生气。

  这么明显的问题,到底在疑惑什么,只是不想说而已吧。

  忽然,全场漆黑,电影开始了。

  是个战争片,黑白的画面,嘈杂的声响。

  望着荧幕上影影幢幢的灰色人影,有些犯困了。

  不知不觉,那些灰色的影子变得熟悉起来,变成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高中时代的丽贝卡,她已经变成幽灵的母亲和姥姥,我们的同学,老师,街上的邻居……

  逐渐的,五彩的颜料洒了上去,让那些影子变得鲜活起来。

  ※ ※ ※

  一九二八年,我十六岁,丽贝卡十五岁。

  那年暑假,我们像小时候那样,穿着白色衣裙在秘密花园玩耍,爬树,掏鸟蛋,抓小鱼,追狐狸。有时,我们会尝试小小的冒险,追着狐狸去森林深处——那里到处都是宝藏,有时,是一小片绿水晶一样的湖水,有时是一大片蓝紫色的花。那里有成千上万的蝴蝶,有倒挂在山洞里的蝙蝠,还有金黄色的漂亮石头。

  有一次,我们一时兴起,穿过森林,钻进吉姆大叔的卡车,啃着红彤彤的苹果,睡了一个大觉,醒来以后,听见有节奏的哗啦声。

  那是我们第一次看海。

  赤脚踩在细腻温暖的沙子上,重重海浪涌来,带着精致的泡沫花边。我们在碧蓝之中奔跑,我们第一次尝到了大海的味道。

  那之后,我总会在绘画课上画海。

  画一望无尽的海,成群结队的海鸥,一轮红日,几棵椰子树,几栋精致的小房子。

  我总有一边画着画,一边遗憾地说:“真可惜啊,当时都没有捡个漂漂亮亮的大贝壳!现在想去却去不了了!”

  当时我父亲回来了,我就不敢到处玩了,每天上午写作业学绘画,下午弹钢琴,晚上要不跟父亲出去社交,要不就待在家里——当然没机会去看海了。

  每次我这么说,丽贝卡就会有些走神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然后她忽然消失了好几天。

  之后,在我生日的那天清晨,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听到玛丽的惊叫,赶紧去看。

  天啊,浑身脏兮兮的丽贝卡,手里提着沉甸甸的竹篮子,里面满是银白色的大贝壳,深红色和绿色的海螺,橘色的海星以及一些奇怪的生物……

  玛丽拿起贝壳,感叹:“我的耶稣基督,这样的在店里都很难买到!”

  丽贝卡得意极了:“说不定里面还有珍珠呢!”

  我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又去了一趟海边!”

  “这么多……你花了多长时间?”

  “也就一整天!嗯……两天!”

  “你皮肤都晒红了!这可是七月!天啊,你膝盖上还有伤!真是傻瓜!你这样根本不值得!”

  “莉莉姐姐,喜欢吗?”

  “……那当然喜欢了。”

  “那就值得。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她的笑容那般纯粹,“莉莉姐姐,生日快乐!”

  那绝对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当时根本无法抑制,眼睛鼻子酸得厉害,眼睛里泪水打转。

  一把抱住她,又是哭,又是笑。

  丽贝卡,就是这样。

  她可以带给我梦一般的惊喜,让我高兴得飘到天际。

  当然,也可以只用几句话就把我拉下谷底。

  那天傍晚,院子里,她坐在白色的秋千上,空气里有一股栀子花的香味。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点点萤火虫在深色灌木丛中漂浮。

  终于,我以最放松的表情,问了一直都想问的问题:“丽贝卡,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的裙摆和长发在夜风中荡漾。

  “有啊。”她说。

  “是谁啊?”

  我承认,我在期待。而她的回答,事实上,却变成了我长久以来的噩梦。

  她说:“那个人住在海边,一座非常漂亮的小房子里,是一个非常优秀非常美的人。”

  她说:“我一直一直都喜欢那个人。”

  她说:“你不认识他。”

  ※

  在尚未告白之时,就失恋这种事,我早就料到了。我总说丽贝卡傻,事实上,她一点都不傻,真正傻的人是我。我明知道这种奇怪的渴望根本不会有结果,可是渴望她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它深深扎根在我的思维里,我的梦里,哪怕知道愚蠢得不可救药,依然沉溺着,妄想着。

  我努力隐瞒着自己的心情,可是显然,阿布和玛丽都看在眼里,就连父亲,说不定都察觉到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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