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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病的春天(28)+番外

遥远醒了,齐辉宇不知道去了哪儿,谭睿康还在身边,东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旭日的曙光洒向山腰,新世纪的第一抹阳光到来。

当天遥远请玩得好的吃了顿早茶,大家在公园外道别分开,约好放寒假去海边玩,便各自回家,遥远心里还想着那事,回家时见赵国刚的房门关着,已经回来睡了。

元旦当天他睡了一整天,下午四点起来,见赵国刚和谭睿康在餐桌旁说话。赵国刚说:“宝宝起来了?去刷牙洗脸,把头发上的颜料洗干净,晚上带你们去小梅沙吃海鲜和乳鸽。”

遥远道:“还有谁去?”

赵国刚说:“公司的叔叔阿姨,都是你认识的。”

遥远没提昨天那事,也没和他爸闹,换了衣服洗好澡后赵国刚下去开车,遥远却收拾了一瓶喷雾消毒水,跟在他爸身后去停车场。

打开车门后,遥远开始朝副驾驶位上喷消毒水。

赵国刚静静地站着,谭睿康不敢说话。

消毒水味跟医院里的味道似的,遥远先把副驾驶位上能看见的地方全喷了一次,又拿干布擦拭,蹲在车边擦完座椅擦前板,赵国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干什么?”赵国刚说。

“有别的人坐过我妈的位置。”遥远认真地说:“消个毒而已,走吧。”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味与赵国刚父子的低气压,谭睿康坐在车后座不敢乱动,也不敢说半句话。赵国刚时不时地出口气,仿佛十分烦闷,遥远则面无表情地倚在车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当天赵国刚请生意伙伴和老朋友们吃了顿饭,遥远扫了一眼,没有发现昨天坐在车上那女的,当着父亲的朋友的面,他又恢复了好学生的模样。

大部分叔伯朋友遥远都认识的,跟着自己父亲不止见过一次,彼此熟络有话可说。赵国刚又介绍自己的外甥。

谭睿康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说了几句话,位置无足轻重,便不怎么被提起了。毕竟亲疏有别,就算跟着遥远他妈那边,谭睿康也只是个外甥,他们也不认识谭睿康的父亲,自然无人特别在意他。

大人们喝酒喝得满脸通红,一名广州来的大叔是赵国刚下乡时期同农场的知青,豪放地笑道:“小远,我跟你爸说好了,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就来当我的秘书,你可得好好学习!”

那大叔可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说出这话时赵国刚便笑了笑,说:“小远,还不谢谢伯伯?”

遥远对自己的前途与工作没有多少感觉,虽然知道这话一出等于是敲定了无数人为之羡慕的未来,职业,人生,却也不甚在意,笑着说:“还有我哥呢,我俩一起的,也顺便帮他找个工作吧。”

谭睿康:“……”

赵国刚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人喝醉了,笑道:“没问题!你和睿康的工作都包在伯伯身上!”

谭睿康忙道谢谢谢谢,这么一来就沾了遥远的光,表情十分唏嘘。席间数人都在谈下乡农场的事,又说道这几年的建设开发,某某市委书记,某某地方有商机,遥远吃完饭便告辞了,出去看海拣贝壳。

“小远。”谭睿康说:“谢谢。”

“什么话。”遥远坐在沙滩上抽烟,说:“对他们来说,帮安排个工作是很简单的事。况且你学习这么好,以后谁仰仗谁也不一定呢,你要是上了北大清华,去他们的公司上班简直是便宜他们了。”

谭睿康叹了口气,说:“不,小远,这很重要,我明白的,这年头学习再刻苦,都是为了以后有份好工作。”

“怎么能这么说?”遥远给谭睿康分了烟,两人并肩坐在沙滩上,海浪沙沙翻涌。

遥远出神地说:“知识是心灵的眼睛。虽然咱们学的这些确实不能算知识,但学习也不完全为了以后的一张文凭,对吧?”

谭睿康有点意外,未料遥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关德雷克斯的书他也看过,家里书架上就有,但遥远这么说,忽然就令他心里生出钦佩之情。

“你总是有这么多新奇念头。”谭睿康自叹不如。

遥远还在想赵国刚的那件事,他忽然有点想自暴自弃,不念书了,离开家去打工,到处流浪,像安妮宝贝的书里说的那样,去西藏,去仰光,去内蒙古。

“你以后想做什么?”遥远问谭睿康。

谭睿康想了想,说:“像姑丈那样开个公司,赚钱,过好日子。”

遥远心道真是庸俗的理想,谭睿康却笑了笑,注视着遥远,说:“小远,你呢?”

遥远还在想,谭睿康说:“你以后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遥远嘴角抽搐,说:“你别这么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谭睿康忙道:“不,我是说认真的,你的前途以后一定比我广阔,因为你的理想也比我广,你接触的东西,发展空间更大。”

遥远想起有次赵国刚问他想不想出国留学,但他完全没半点兴趣,也不想离开家。

“我以后想当个画家。”遥远说:“或者卖唱的歌手,到处去流浪。”

“画家不错。”谭睿康笑道:“歌手就算了,太苦,我支持你,以后我赚钱给你出旅费。”

遥远:“……”

遥远只觉得很好笑,谭睿康果然还是不能理解安妮宝贝,海子与三毛的流浪情结,不理解撒哈拉的夕阳与希腊的大海。

虽然这些遥远也没亲眼见过,就算现在给他一张机票,遥远也绝对没胆子上飞机就走。

但他总得寻求点什么来改变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对父亲产生了这种近乎绝望的情绪后,昨天晚上他翻来覆去,想做点什么,却又没有一个好的模板,最终只能从看过的书里简单模仿,模仿安妮宝贝的遗世而独立,模仿三毛的笑容——自然不是真的做,许多事情都只是说说而已。

但是为什么旅行家小清新们都是女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遥远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他某天买到一本庄羽的改编作品,当然这是后话。

那天谭睿康谈完理想,遥远没多提这些事,因为可实现性太难了,况且他还很懒。

赵国刚喝完酒,叫公司司机过来开车载他们回去,遥远和父亲都没有再提那个女人的事。元旦的第二天赵国刚也放假,遥远做完习题去买了张碟回来,躺在沙发上和谭睿康看碟,赵国刚则买了菜下厨,做饭给两个孩子吃。

电影开场时的一声哭喊把赵国刚吸引了过来。

程蝶衣被剁掉多余的那个手指头,看得谭睿康呆住了。

“你不是看过这部片子?”赵国刚随口问道。

“想再看一次。”遥远说:“我哥也没看过。”

谭睿康说:“我没关系,姑丈看吧,我去洗菜。”

赵国刚示意不妨,说:“姑丈好几年前就看过了。”

赵国刚喝了两杯茶,进厨房里做饭,客厅里的声音仍旧传来,看到程蝶衣给段小楼描眉毛的那一刻,遥远不禁红了眼眶。

终场后出字幕,遥远叹了口气。

谭睿康的表情很古怪,许久后道:“小远,他俩是……”

遥远:“?”

谭睿康难以置信地蹙眉道:“他俩竟然是同性恋?!”

遥远:“……”

“同性恋就这么恶心吗?”遥远忍不住道。

谭睿康不敢说话,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想了想,叹了口气,说:“确实还挺感人的,哎,同性恋确实……只能落得这么个下场。”

遥远道:“这跟同性恋根本没关系好么,重要的是程蝶衣的话,和那种相伴一生的感情。你没听他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少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不是一辈子。”

谭睿康道:“但这也和他们都是男的有关啊,如果蝶衣是女人的话,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遥远完全无法和他争辩,赵国刚道:“吃饭了。”

饭桌上遥远还在说:“这只是……把同性爱情阻力矛盾表象化,作为一个表现手法而已,唉算了,你不懂的。”

赵国刚说:“我书架上有本中国电影四十年,睿康可以拿来看看。”

谭睿康点头,赵国刚把两个鸡腿分给他们,一人一个,又挟着鱼划出鱼腩肉给遥远,另外一边的鱼腩肉夹出来给谭睿康。

“快期末考了,有信心追上来么?”赵国刚说。

遥远:“有。”

谭睿康:“小远一定能行。”

赵国刚:“小远的聪明像他妈妈,你们谭家读书都很厉害,睿康的爸爸是可惜了,为了照顾两老去当兵,否则可以考个好大学的。”

谭睿康笑道:“大奶奶还说他不是读书的料。”

赵国刚哎了声,说:“别听她说,你们家那边的都聪明。”

赵国刚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把一碗水端平,就连表扬也是,片刻后又漫不经心地说:“小远,爸如果哪天再给你找个妈妈,你愿意接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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