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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珠(411)

他停在殿口,冷眼看着这一群仿佛鬣狗露出了犬齿在不停相互撕咬的人,看了片刻,走了进去。

众人发现他现身,争吵停止,齐刷刷全都望了过来。见他这般狼狈模样,联想到才听到的关于他打了败仗的消息,起先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这边东都不但有天堑可守,漠北还有联动,便是失利,想必也是暂时,于是又都放了心,纷纷拜见。

国舅向沈旸见完了礼,不敢贸然问战事的情况,只为方才的争执自辩,诉李丽华飞扬跋扈,前些时日为推她的人担任大司农一职,竟以保护小皇帝安全为由,当着东都文武百官的面在大殿上带着卫士闯入,公然威胁,他无可奈何,只能退让。

“摄政王,大司农掌赋税钱财,田租口赋,盐铁漕运,铜钱铸造。定都后,她贪财好利,推举那人,分明是要从中谋取私利!摄政王您如今更需信靠之人担当此职——”

李丽华怎肯示弱,立刻上前怒斥:“血口喷人!若论怀有私心,你才是这东都里的头号之人!别以为我不不知道你的盘算!你再如此一手遮天,借小皇帝做挡箭牌,往后,恐怕就连摄政王亦要受你拿捏!”

两边唇枪舌剑地又吵了片刻。刘国舅毕竟忌惮李丽华和沈旸的关系,最后先停了下来。

李丽华神色微微得意,愈发鄙视刘国舅,转向沈旸:“摄政王!大司农的位置,我是全然出于公心,举贤不避亲罢了,却被人如此污蔑,请摄政王为我正名,万不可令小人当道,寒了忠心!”

沈旸还是一言不发,只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手按着剑,慢慢地朝着众人走去。

他脸色阴沉,浑身似带了一股阴森的杀气,极是瘆人。

大殿里的气氛,随着他的起身,突然也变得压抑了起来。

众人皆屏声敛气。

他渐渐靠近刘国舅,刘国舅忽觉胆怯,想往后退,又不敢乱动,硬着头皮正准备他朝自己发难,忽发现他未停,竟越过了自己,似朝对面的李丽华走去,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就这片刻的功夫,他额头也是出了一层冷汗。

他暗暗地飞快擦了擦汗,随即盯着沈旸的背影,只见他慢慢走到了李丽华的面前,停下。

气氛愈发凝重了,众人皆不解,又觉不安,盯着他看。

李丽华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皱眉不满:“摄政王这是何意?莫非宁可相信那边,也不放心我了?”

沈旸依旧望着她,神色冷漠,恍若未闻。

李丽华的心中忽然涌出一丝不详之感,强作镇定,冷笑道:“沈旸!你若没有我的相助,你焉能有今日,你不感恩,反而对我如此态度……”

她说着,见他那只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握紧,似要有所动作,脸色蓦然大变。

“沈旸,你敢——”

她突然掉头,往外奔去,口中厉声喊道:“来人!快给我杀了这个姓沈的恶贼——”

沈旸靠不住,和自己不过是相互利用,她早心知肚明。逃到东都之后,这半年间,趁他攻打京都,她在这边早暗暗地布好了局。

照她原本的设想,沈旸拿下京都是迟早的事,待事成之后,伺机趁他不备,将他杀死。

一旦他死了,小皇帝便就真正受自己的控制,往后她的地位,足比当日姜氏太皇太后。

她没有想到,后来竟杀出李玄度,致令时局大变。一切只能暂时隐忍。

此刻见沈旸这般模样,她心中觉着不妙,这才转身奔逃,呼声未落,就听“噗”的一声,众人又见眼前剑光一动,伴着李丽华的惨叫,定睛望去,她已扑倒在地。

一道血,跟着从她的身上飞溅而起。

沈旸收了剑。

剑刃之上,血慢慢地流动汇聚,最后沿着剑尖,滴滴答答地溅落在地。

“沈旸……你……无情无义……你不得好死……”

李丽华趴在地上,痉挛了几下,气绝身亡,双目依旧圆睁,充满了不甘和愤恨。

那道血喷溅得老高,溅到了对面刘国舅的脸上,他大惊失色。

不止是他,殿内所有人全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待反应过来,见沈旸神色如同嗜血,目光似从自己的脸上掠过,无不暗自心惊。

连李丽华的人,此刻被沈旸的煞气所震,也不敢作声。

沈旸这才转向刘国舅,冷冷道:“如此,你可满意了?”

刘国舅恨极了李丽华,原本日夜想着如何在她弄死自己之前杀死她的。但此刻,见她竟如此猝不及防地死在了沈旸剑下,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定了定神,勉强奉承:“摄政王明察秋毫,为刘某做主,刘某十分感激……”

沈旸打断他:“既感激,那就和陈祖德一道,给我死守城池!我要亲自去漠北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