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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一颗巧克力(快穿)(155)

作者: 始祖鸟 阅读记录

他自言自语:“凌晨四点五十,才过去五个小时,我怎么感觉我熬了两三年呢?”

旁白有个人走了,腾出来一个空位,我伸腿占住位子,伸了个懒腰,没搭话。

“回学校?”他问我。

“我们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我抽完最后一口烟,问他。

我们最终还是去了学校,毕竟两个异乡客也只有这一个去处。

学校门口的雕塑只剩下半边,往日里上课的教室成了漏风的空房间,宿舍楼被征用,成了伤兵的临时医疗室。

我们偷偷摸摸趴在校门口看,巡逻的人眼尖把我们逮住,送我们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成了某位不知名将领的休息室。

靠坐在沙发上的将领军靴踩在茶几上,问我们的身份。

如实回答的结果就是我们被押送去了校长办公室旁边的办公室。

在那个办公室那里,我们见到了校长,还有一屋子的学生。

校长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平日神采奕奕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讲上三个小时都不喝一口水的七十岁老人,现在只能叹着气,擦着眼镜,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房间里的空气越发稀薄,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借口上厕所想要出去走走。

走廊的顶端是一个露台,站在那里,可以看见源源不绝往宿舍方向去的担架。

我习惯性的往口袋摸摸,想要抽根烟。

等到发现裤兜里瘪瘪的,只剩下火柴,这才想到,在车站待得那一整晚都是在烟雾缭绕中度过的。

“给。”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后,递过来一卷烟。

校长平日里喜欢烟丝,没有什么其他原因,便宜且过瘾。

他很早就学会了抽烟,年轻时候一天能抽上两三包,等老了,四五包是常事,可工资不够,也不过瘾。买上一斤烟丝,用纸卷了,能抽上许久。

我说了句谢谢。

“平日里总是不准你们抽烟,就怕一点烟灰,学校的藏书室就被你们烧了。”

他也抽了一根:“现在倒也不担心了,藏书楼昨天一夜之间烧了大半,火灭了,只剩下一两百本书。”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只好说:“我抄了十几本,放在宿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校长手指夹着烟,指了指宿舍方向:“也不是到现在还剩几本。”

我沉默着划了根火柴,点了烟,抽了一口,没适应,呛的直咳嗽,惹得校长放声大笑。

他笑着拍我的肩膀:“你成绩好,我给你写封推荐信,当个教书先生,安安稳稳的。”

校长是个有本事的人,人脉也广,可保住这些学生,还要为他们筹谋,耗费的心血和人情不可估量。

“推荐信给我也是浪费,我就是个不求上进的,教书就是误人子弟。”

一点点燃烧的烟草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经年之后想起,像是硝石和鲜血在烈日下灼烧的奇异香气。

“年轻人呀。”校长叹了口气,沿着走廊,扶着楼梯,慢慢下楼。

同学和耿方拿着校长给的情分,各自奔散。

我给家里去了一封信,等了大半个月,没有收到回信。

身上的钱只够再吃上一天,看着空空的钱包,我不得不谋划着去找一份工作。

战乱时分稳定的工作少,还算幸运,找到一份工厂做工的活计,干了一个月,拿到了13银元。

算不上多,但一人吃饱吃穿不愁,每月的月工资足够活得体面,偶尔还能下下馆子。

那一段日子是算得上一辈子中最安稳的日子。

又往家里寄了好几封信,依旧是没有收到回信,我担心家里出了事,想着还是买张火车票回去看看。

本在计划中的事情却被一个意外的来客打乱。

我从火车站拿回车票的时候,看见耿方带着黑色的圆礼帽,半掩着一张脸,提着个皮质公文包,穿着长衫,站在院门前等我。

他见了我,叫我的名字:“赵建白。”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郑重叫我的名字。

耿方,他是第二个这样叫我的人。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可等到茶凉了,他都没有时间喝上两口。

“有一件东西需要交给你。”他还没坐稳,就从包里拿出一卷胶卷:“把这个带着,交给你大哥。”

他说着又给我报了一个地址,不是以前赵家老宅的地址:“半路下车换火车去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小小的胶卷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只从他的神色中揣摩出一些不同寻常。

可事关大哥和好友,我似乎没有理由不答应。

离开的时候,他的脸上全是如释重负。

等到第二日清晨,我在报纸上看见了他的黑白照片。他穿着昨日那身衣服,脸着地,趴在血泊里,安安静静的。一群持枪的士兵围着他,俯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糖棍上徒劳挣扎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