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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162)+番外

吃饭时二人俱沉默不语,段岭说:“得写封信,派个人,送去辽国给费先生,让他帮咱们借点粮食回来。”

武独说:“附近不是山贼多么?钱想必是不少的,过得几日待伤好了,抢山贼的就是了。”

段岭想到邺城多年来民不聊生,落草为寇,总是有的,也必须尽快除掉,可是杀山贼能抢到多少东西?

“邺城以前靠什么过活的?”

在段岭的印象里,邺城就没什么值得称道的特产,既无法拿去与各地做交易,也不能与中原等地换取物资。

“炭。”武独吃着饭,答道,“烧炭往南方卖,山里的树被陆陆续续,砍掉了不少。”

“能种粮食的地方不多。”段岭从前在书本上读到过北方水土流失,像上梓、浔阳等地有河有平原,已是中原沃土,奈何邺城山林地貌甚多,唯一的平原在与辽的接壤线上。

“树千万不能再砍了。”段岭说,“得找点别的东西过生计。”

外头还下着雨,这雨几乎就没停过,淅淅沥沥,下得人心烦意乱,全身黏糊糊的。段岭先是修书一封,让人送信去,再找来地图与县志,发现河间与邺城之间,是可以种地的,只是以前被辽人,如今被元人总是突如其来地劫掠。

前任太守从来不管,任老百姓自生自灭,想想也是,来了都想尽快调走,反正是别人家的江山,混日子得过且过就行,顺便捞点钱自己花。

段岭花了足足三天,初步从地图、县志上熟悉了这座城;武独也慢慢熟悉了他的军队,不下雨时,两人便在城中到处走走,收拾了两名裨将,军队一下就安分下来了。

虽然不知是真安分还是假安分,但至少目前不会出现什么麻烦,彼此都在观察,互相观察。武独给他们排了班,让所有士兵都动起来,前去巡逻。段岭查完邺城后,又开始查河间的一本烂账。河北的郡府原本在上梓,辽帝和议之后南迁,先是到河间,又因河间校尉需坐镇国界而迁到了邺城。

河间则由那日出来拒敌的姓秦的裨将与另一名姓启的裨将守御,这两城共计四千士兵,各驻两千,由武独统领。两城相距两百八十里地,快马加鞭,半天可到。

这几日里,河间的消息也源源不绝地传过来,每天一趟回报,由河间县官发出。段岭也暂不把人召来述职,先这么搁着,偶有书信往来,便直接批个“已阅”作为回复。至于远在东南方的昌城则更穷困,连元人也懒得去打劫,山贼土匪盘踞,距邺城将近四百里,段岭见那传令兵也颇辛苦,便让他十天来一次。

首先,三城之间须得建起预警信道,同时也要恢复彼此之间的往来联系。

“伤好点了么?”段岭收拾好后问。

武独活动胳膊、肩背,说:“去哪儿玩?”

武独猜到段岭想出去走走,段岭便道:“河间、邺城往来一趟,看看咱们的领地吧。”

武独点了一队兵,备好物资,当天便从邺城上路,段岭骑着奔霄,武独则挑了匹最好的马,跟在后头。

时值夏末秋初,几场雨一下,天气登时凉爽下来。

“今天是什么时候了?”段岭问。

“六月廿一。”武独答道,“快到七夕了。”

没想到今年的七夕,居然会在河北过节,段岭驻马山前,眺望一河之隔的远方,那里曾经是他的家乡浔阳。

“辽人的地盘。”武独说,“如今被元人控制了。”

两人并肩驻马,夏末的凉风之中,草浪唰唰地响,段岭说:“九年前,上梓还很繁华,如今应该是破败了。”

“想回去看看么?”武独问。

段岭摇摇头,他对段家没有任何感情,也很少朝武独提起过自己的童年,在他的记忆里头,每一段日子属于不同的人。一如眼前的日子属于武独,上京的日子属于他的父亲,而上梓的日子,则属于郎俊侠。

“走吧。”段岭沿着河走,这条横亘河北郡的大河唤作浔水,山南水北谓之阳,邺城、河间人说话多少也带着一点浔阳人的口音,令段岭觉得十分亲切。父亲当年受封北良王,封地就是整个河北郡,他似乎天生对这贫瘠而原始的旷野有股归属感。

“有什么感觉?”武独朝段岭问。

“像家业。”段岭答道。

武独笑笑,明白到段岭的意思。

“那是什么?”段岭发现在河滩高处,有一座哨楼。

“王大人,这是曾经的哨塔。”孙廷答道,“浔水附近,从前也有些村庄,后来元人常来,老百姓便都走了。”

“都走了吗?”段岭随口问道。

都走了,不过是说得好听点,想也知道这种村庄里头的人,都被杀了,并且被一把火烧了,唯余砖石垒砌的高塔与被烧成黑色的墙。段岭在一片废墟中发现了不少东西,譬如砸碎的陶片与耕地用的铁器。

“让人找找。”段岭说,“能用的锄、铲都捡了,木柄扔掉,把铁带回去,以后也好用。”

武独站在一旁笑,段岭自己都觉得像个捡垃圾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省着点过,总是好的。”

废墟下埋着不少东西,这儿实在太荒凉了,连老百姓们也很少过来,段岭站在村外,抬头看那哨塔,朝武独说:“上去看看吧。”

“走。”武独答道。

两人进了哨塔,哨塔足有近三丈高,外头是坚实的砖墙,里面则以木桩加固,空空如也。

“上头应当有个钟……”

“小心!”武独瞬间喝道,紧接着左手一抖,抖开指虎,刹那间段岭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有人偷袭!是什么人?!

☆、第136章 探查

那是一名黑衣人,段岭还未来得及反应,面前寒光闪烁,一枚细针飞到面门,紧接着被武独一扑,两人翻身从哨塔上坠下。

又是三枚飞针,紧接着一刀砍到面前,还有一名黑衣人!

两名刺客同时挥刀斩下,段岭身在半空,踩上台阶,翻身一扑,以背脊护住了武独,两刀砍在他的背上,有白虎明光铠在身,只是砍破了外袍。在这短短瞬间,武独已抱着段岭,反身踏上内墙,借木桩的支撑一跃,飞身跃过刺客头顶。

一声轻响,两道药粉飞出,随即刺客摔了下去。

段岭甚至未看清武独的动作,武独却已牵着他的手,顺着楼梯飞奔下去,两名黑衣人一前一后,冲出了哨塔。

孙廷正在指挥手下翻找,突见塔中有人冲出,吓了一跳,吼道:“有刺客!”

士兵们各自拔刀,武独喝道:“都闪开!”

黑衣人在前疾奔,段岭马上弯弓搭箭,两箭射去,那两名刺客听得箭矢破空之声,一个翻身躲过,落地时继续狂奔,逃向浔水,眼看就要跃入河中的一刻,突然脚下一个踉跄。

两人几乎是同时倒地,武独依旧站着,握住段岭的手,段岭心脏狂跳,眼看两名刺客痛苦地在河滩上挣扎,抽搐,最后蜷成一团。

士兵们慢慢走上前去,不知这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reads;逆天凤帝:天才符术师。

“别碰他们。”武独吩咐道,并与段岭靠近。

“是你的毒|药吗?”段岭问。

“嗯。”武独皱眉,用树枝挂去对方的蒙面布,段岭问:“你认识吗?”

武独疑惑,缓缓摇头,答道:“不像元人。”

“会不会是……”段岭蹙眉,观察武独表情,武独与他对视。

“有可能。”武独低声道。

段岭的意思是会不会是蔡闫派来的人,而武独也猜到了这一点,两人当着孙廷等人的面不便多说。

“是元人?”孙廷问,“方才当真凶险。”

段岭仍在沉思,点了点头,说:“放在这里,不要去碰尸体。”

段岭知道刚刚武独怕有危险,一出手用的就是剧毒,毒|药见效居然这么快,从前极少见识过他这般本事,竟忘了他的看家本领就是下毒。

“还要上去吗?”武独问。

“要。”段岭说。

发生了这事,一下让气氛变得沉重起来,但该办的事还是得办,孙廷要去排查,段岭本想制止,毕竟以他们的功夫,真的发现了刺客也不是对手。但武独使了个眼色,示意还是随他去,莫要直说出来,免得对方伤了自尊。

进哨塔后,武独说:“应当是影队的人。”

段岭问:“影队一共有多少人?”

武独答道:“正好一百个,简直是阴魂不散。”

“没关系。”段岭说,“现在冒头,反倒是件幸事,否则要是找个你不在的时候杀出来,说不定真要玩儿完。刚才下的是什么毒?”

“蚀命散。”武独说,“一触到眼睛、口腔等地方就会中毒,跑出百步便将毙命。”

“多吗?”段岭问。

“不多。”武独答道,“是少数能直接毒死人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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