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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111)+番外

蔡闫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十分难看,场面极其尴尬,末了,还是谢宥提醒了一句。

“武独,听见没有?”

武独自若答道:“听见了。”

幸而蔡闫知道应变,朝李衍秋说:“叔,待他伤好了再说。”

李衍秋又道:“也罢,倒是好久不见你了。”

武独道:“蒙陛下挂心……”

孰料那话却不是对武独,而是朝着奔霄说的,奔霄转头看见李衍秋,缓慢过来,李衍秋扳着马鞍,奋力一翻,骑上马背去,调转马头,朝谢宥说:“朕这就先进宫去了。”

李衍秋在马上,朝蔡闫伸出手,要拉他上奔霄的背,奔霄却调了个头,不理会蔡闫,带着李衍秋挪了几步,得洛得洛地缓慢走到马车旁。

段岭那时候还在朝外看,而奔霄就这么猝不及防,将李衍秋带到了一帘之隔的车外。

那一刻,武独的脸色瞬间变了,暗道不好。就连段岭也万万料不到,李衍秋无意中就这么一瞥,瞥见了竹帘缝隙里,段岭的双眼。

叔侄二人隔着竹帘对视,段岭马上侧身,避开李衍秋的目光,心头如同遭了一记重击。

☆、第91章 新居

李衍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马车旁沉默片刻,而后道:“奔霄,换了个主人,是不是就不听话了?”

奔霄打了个响鼻,李衍秋一抖缰绳,说:“驾!”

奔霄动了动,片刻后才不情愿地转身,沿着长街小跑几步。谢宥与蔡闫都笑了起来。

“回宫!”李衍秋朗声道,又朝武独道:“借来骑几天,稍后便还你,看你这伤,想必也不能骑马。”

武独点点头,谢宥又打趣道:“该不会是被这烈马儿摔的吧。”

众人大笑,连李衍秋也笑了起来,蔡闫又朝武独说:“好好养伤。”

李衍秋策马离开,奔霄便跑了起来,吹来一阵风,卷起枫叶,李衍秋驾驭马儿,朝着皇城内直冲而去,一袭明黄色的斗篷飞扬,与那漫天血色枫花映在一起。

武独目送李衍秋离开,才转身上了车。

“对不起。”段岭朝武独说。

武独正在思考,听这话时,莫名其妙地问:“什么?”

段岭觉得谢宥、李衍秋待武独十分不客气,冷嘲热讽的,听得他心里十分难过,何况武独是为了自己才受的这么一身伤,归根到底,是李家欠他的。武独明白过来,突然觉得好笑,摇摇头,说:“这有什么的。”

段岭万万没料到,武独如今变得这么豁达了,先前昌流君嘲讽他几句都要气个半天,现在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武独手肘倚在车旁,看着外头沿街的黄叶,段岭过去,从背后靠在他的肩头,武独回过头说:“方才陛下他没见着你吧?”

段岭摇摇头,回忆那短暂的瞬间,确实与李衍秋对视了,两人目光稍触即分,然而那须臾之间,又隔着一道竹帘,李衍秋定认不出他来。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段岭问道。

“他体质弱,常常生病。”武独朝段岭说,“终日病着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脾气。”

秋日烈阳万丈,李衍秋驻马太和殿外,暮风翻飞,吹起两道旗帜。

“吾皇万岁!”黑甲军排山倒海,单膝跪地。

谢宥与蔡闫慢慢赶来,李衍秋却停着,出了会儿神,刚才有那么一刹,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辛苦了。”李衍秋说。

黑甲军如潮水般散开,让出一条路,李衍秋进了正殿内,江都皇宫几经风雨,如今重作修缮,足比西川还要豪华。太监上前,为李衍秋解下斗篷,李衍秋便沿着走廊过去。

郑彦、郎俊侠也到了,李衍秋经过东宫外,往里头瞥了一眼,见郎俊侠正坐在走廊下吹笛子,李衍秋经过,他也不起身行礼。

“这一路上也累了。”李衍秋也不理会郎俊侠,只是朝蔡闫说道,“去歇歇吧。”

蔡闫跟在后头,说:“明日一早就是吉辰,还得祭天,叔也早点休息。”

李衍秋答道:“家虽然换了,药还是免不了要喝,你安心。”

蔡闫便与东宫一众仆役恭送李衍秋离开。

长秋宫内,牧锦之正在镜前描眉,衣裳钗粉也送到了,正在一箱一箱地开着查验。

“什么人又招惹陛下了?”牧锦之从镜中看着李衍秋,眉头一扬,笑吟吟地说。

“并没有什么人招惹我。”李衍秋站在牧锦之身后,答道,“皇后这火眼金睛,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牧锦之放下钗子,随口道:“太子门客一事,今天已吩咐下去了,科考后便当选些人,供太子细细地挑去。”

李衍秋彬彬有礼道:“倒是承皇后费心。”

夫妻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李衍秋说完便又走了出去,牧锦之从镜中白了他的背影一眼。

李衍秋回到自己的寝宫中,朝着宣室殿外的晴空。

郑彦正在廊下坐着,让人开箱,找他的酒。

“郑彦。”李衍秋眉头微皱,“你怎么还在这儿?”

“太子嫌弃我,陛下。”郑彦彬彬有礼道,“有乌洛侯穆在,臣也不必去遭白眼了,大家两不相见,岂不是更怡然自乐些?”

“我一见乌洛侯穆,心中就有把无名火。”李衍秋也和和气气地朝郑彦说,“四大刺客,个个歪瓜裂枣,如今看来,竟是最不得志的武独,比你们还要周正些,总奇怪是不是武独给你们下了什么毒,一个两个的,现在都变这副模样了。”

这话是连郑彦也骂进去了,李家两兄弟,一个锋芒毕露,一个绵里藏针,郑彦早已摸清李衍秋的脾气,知道他怒了。

郑彦马上说:“陛下恕罪,臣这就到东宫去。”

郑彦离开后,李衍秋才长长叹了口气。

“陛下,该喝药了。”宫女捧着药上来,李衍秋随手接过,喝了,随手朝院外一扔,琉璃盏一声轻响,摔得粉碎。

“哇——!”段岭终于到了新家。

相府特地拨给武独与段岭一间院子,与正府一巷之隔,较之先前在西川那僻院,新家大了许多,四房两进,一面照壁,还有后院供他们养马,又安排了一名主事、两名仆役伺候。

院里有假山,有一个池塘,池塘后头种满了竹子,边上还有一棵桃树,细水淙淙淌入池中,从弯弯曲曲的渠再流淌出去,竹管架在院墙上,是从丞相府中引来的。

“相爷请两位回来后先住着。”那主事的说,“洗洗一身尘,今夜便为两位接风。”

“都回去吧,不必伺候了。”

武独在前院朝那主事说,段岭正在房中左看右看,新家锦被屏风,窗影横斜,令他想起了琼花院,连摆设布置都是青瓷,还有一间书房给他读书用。

主事小心地将武独扶进来。

“是。”主事似乎料到武独会这一说,只站在院中,却不离开。

段岭想了想,朝主事说:“武爷家里有江湖机密,且毒物太多,怕无意中伤了你们,所以不必留在院中,若有吩咐,我自当过去相府里传,都回去吧。”

主事这才点头,朝段岭与武独躬身,告辞。

没有外人在才方便说话,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钱!”段岭在隔壁说,“二百两金子呢!”

段岭在潼关已将宝藏一事报给了牧旷达,如今一座金山,也不知牧旷达要如何处置,但若拿来花销,买座城也足够了,这点赏赐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段岭还是挺高兴的,至少不必再顿顿吃饼了。

武独在房中坐着,说:“想吃什么,我出门买去。”

段岭说:“你坐着,别动了。”

段岭抱着被子过来,让武独挪了挪,在他的床上又放了个枕头。武独看着段岭,说:“你睡这房,我睡地上,就在床下,就守着你了。”

“不怕我半夜下床喝水一脚踩死你吗?”段岭笑着说。

武独想起这话正是几个月前自己说的,突然觉得好笑,两人都笑了起来。

武独说:“我来吧。”

“你听我的话行不?”段岭认真道。

“行行。”武独答道,“总得派我点事做,我受伤了,又不是废了。”

武独这么被段岭照顾着,实在不安,倒不缘自段岭身份,只因自己长这么大,从来也不曾有人这么待他。

“那你洗个澡吧。”段岭朝武独说。

武独抬手,嗅了下自己的衣袖,满脸通红,段岭便出去传人打水过来洗澡。

小厮们抬着个大桶过来,放在角房里,一轮一轮地添热水,兑冷水。

“我自己洗。”武独忙道。

“快脱。”段岭说,拿着武独换下的衣服,到后院去,扔进盆里,打水泡着,回房去找干净衣服,这次牧旷达吩咐对了人,方才那主事办事极其细心妥帖,居然忘了赏他。

不多时,段岭就带着干净衣服来了,捋了袖子,给武独洗澡,武独手上还缠着绷带,不能沾水,一手在身上搓来搓去,见段岭进来,倏然一张帅脸红到脖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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