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禄(15)
赵轻罗一怔,转头看向叶箫箫,叶箫箫看他表情不容拒绝,朝她点头:“那我在门口等你。”旋即又毫不避讳道:“若有不妥你便叫我。”
易安莞尔一笑。
赵轻罗尴尬地挠挠头,小心翼翼重新坐了回去,没想到却听易安问道:“不知姑娘当时为何要救易某?”
她连连摆手:“若是要道谢,您应该找那位叶小姐,是她救了您。”
易安点头,不邀功,很好。
他朝她摆手,示意她坐近些:“易某向来不走寻常路,报恩也是如此,叶小姐出身高贵,用不着我这点心意,思来想去,找你最为合适。”
赵轻罗朝他看了一眼,竟生出一些好奇,迟疑地靠近些,侧耳细听。
易安薄唇微启:“你不如认我做义父。”
赵轻罗:“……???”
是她已经跟不上潮流了?这年头流行让人喊爸爸来报恩?
她算是知道不走寻常路是甚么意思了。
她刚想谢绝他的“好意”,就听易安道:“易某名下胭脂铺、糕点铺、首饰铺甚么的,好像有那么十几家。”
以谢恩为理由,以财力为倚仗,还怕你不认我这爸爸?易安胜券在握。
赵轻罗在心中冷哼一声,颇有骨气地想:身为女主角,我没有尊严的吗?
“……义父在上,受小女一拜。”
一锤定音,掷地有声。
赵轻罗爱贪小便宜的习惯,估计也是五千年文化底蕴沉淀出来的。
易安甚是受用,接过乖女儿递来的茶:“再叫一声来听听。”
赵轻罗心中直犯嘀咕,怎么我一直在被人占便宜,最后为了那些铺子,还是认命地喊了声。
易安状似不经意地说:“以后义父那些铺子就全给你了,待我伤好就将地契给你。但你不知道,义父一直膝下无子,如今好歹有你一个女儿。老话说养儿防老,义父将来老了,就要劳你照料了。”
赵轻罗:“……”她就知道贪小便宜是要遭报应的。
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她欲哭无泪地看向易安,易安轻笑,缓缓摇头。
赵轻罗:“……”
被逼上贼船的赵轻罗犹不死心:“敢问您今年贵庚,怎么会膝下无子?”
易安一带而过,眼中神色瞧不真切:“与家中人不搭腔,婚事就一直没着落。”
赵轻罗微微皱眉,想来也有隐情,不便多问。好在她素来尊老爱幼,安慰自己就当是缴纳开店资金,最后只能苦笑。
这个时候,她可能还不知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含义。
反正起码现在,双方都是其乐融融,一派父慈子孝的温馨景象。
赵轻罗走后,易安伸了个懒腰靠在栏杆上。在京中时就听几个老友唠叨自家儿女如何孝顺,他一直想知道有儿女在身边是甚么滋味,挑来挑去,竟是这女娃意外地合了自己的眼缘。他总算也给自己捞了件小棉袄。
其实当时阳光正好,细细碎碎地撒了下来,让人浑身舒服,只是现在——
已是仲春,草丛里已能听到两三点虫鸣。
赵轻罗正在哼哼哧哧挖坑中。
这一个月,可以说十分不顺。
叶箫箫大小姐自从知道自己私自认了义父,就一直在与她置气,如何哄都不听。而她义父这个真·大猪蹄子,整日里以孝亲敬长为由把她叫到他院里,仗着他是财产所有者对她颐指气使。她跑义父院子比跑叶箫箫闺房都勤。这下好了,叶箫箫把她踢下了床,明令禁止她跨进房门半步。
这也是她半夜能在这里挖土的原因。
这一个多月,她一直没敢忘这回事。因此她不顾尸体放了月余画面感人,坚持挖土一探究竟。
就在只剩薄薄一层时,只听背后有熟悉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轻罗,你在这做甚么?”
义父怎么在这?
赵轻罗手一僵,恍若无事,将铁锹扔下,换上笑容转过身去:“我在赏月呢,您也是?”
由于地势原因,易安并不能看清她身后大坑。
易安确实是半夜睡不着出来转悠,结果看见了自己鬼鬼祟祟的乖女儿,本想等她发觉自己,没想到她太过专注,只能自己出言提醒。
他刚想回答,却突然面色大变:“轻……罗,你背后是甚么?”
赵轻罗从来没见他表情波动如此大,只想说一句您真浮夸,却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有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一个女声在背后轻飘飘地说:“轻罗?”
赵轻罗顿时炸毛,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方才在坑中躺的好好的尸体,她自己爬出来了!
爬出来了!
出来了!
来了!
了!
!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一只大手扯开去,易安怒道:“傻了吗?还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