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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东风一梦遥(69)+番外

他的目光充满怜悯,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温柔,那双美丽的凤眼不再是冷冰冰的,而是多了些我不敢承认的东西。

凑过去吻上他的眼睫,他下意识的闭上眼,僵在那里。我轻轻的从他的眼睑上一点点的描画,认真的用嘴唇——这块脸上最柔软的皮肤——去感受那双美丽的眼睛,去体味它曾经加诸于我的几乎不能逃离的宿命。

慢慢离开他,睁开眼睛,我知道,即使什么也不说,他也能猜出大概。他是个聪明人,也是有分寸的人。

“你要回去找他吗?”杨不愁看着我慢慢的问。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几乎是我的宿命,我从十几岁把自己交给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固执的附在他的灵魂里,他生我生,他死我死。纵然是我的一腔情愿,但事实如此!除非死亡,我已无力走出惯性。

“希望没有机会。”我觉得这个回答很妙,还笑了出来。

杨不愁皱起眉头:“怎么回去?”

他真的相信我是异世界的来客,而不是妖精鬼怪吗?我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他脑子里的东西绝不是一句“封建分子”所能概括的。

“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回哪里。”我把话题拉回现实,我是失忆的人。

他叹气,把针线从我手里拿走,轻轻一推,我便倒在床上。

“别,现在是白天。”

“闭上眼就是天黑。”

好熟悉的歌词,难道他也穿越?

一下午,我们都没有出去。杨不愁几乎不停的需索,战场暂停的时候就是沉默的抱着我。

我心头也是沉甸甸的,那些凌乱的梦境渐渐汇成简单的认知,一个立体的绝望的我在我的记忆里出现。这就是我一直寻找的“本我”吗?

我有机会放弃“她”,但是现在我却身履陷阱。不知道心灵的绝望和高危的环境是不是都会导致同样的结果?我好像一个拙劣的棋手,悔棋后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却发现只是殊途同归。我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情绪,乱糟糟的混成一团,让人心烦。只有欢爱带来的高潮,和杨不愁的抚摸带来的刺激可以让我暂时忘记那些。

所以,我亦主动求欢。

他以短暂惊讶后的狂热回应了我。

我知道,这时候我们是有共鸣的,那是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同时笼罩在我们头上。沉默像瘟疫一样蔓延,又像隔离膜保护剂,压下沸腾的欲望。

入夜,筋疲力尽的我们早早的休息。

我又看到那个喇嘛,模糊不清的面庞却可以奇怪的让人感到他的悲伤:“你还不决定吗?”

“回去吗?”我问,“那里会比这里好吗?”

喇嘛摇摇头:“不知道,好与不好总是你自己的想法。”

我心里一动,冲动促使我把话说出来:“若是你,会回去吗?”

“我不能……”

“我只是假设!”我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粗鲁,“你会怎么选择?”

屏住呼吸,仿佛那就是我的选择。

“我……我会……”他结结巴巴的说着,似乎要下定决心,又似乎不能决定。他向前走了一步,却又站住,“不。我不能带你回答。红锦,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在这里等着。”

我想起了红尘摆渡人,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发音方式令人惊奇的耳熟:“为什么?”

“我希望,你幸福。”他是超发脱俗的圣人,可是我听见的却是红尘中被用烂了的一句话。

“你是谁?”

雾气更浓,喇嘛沉声不语。我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却抓不到他,连个影子都没有:“洛玉箫,是不是你,你这个王八蛋,为什么躲在这里装神弄鬼!”

对面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情绪传递过来。

我停止徒劳的努力,带着哭腔喊着:“走哪边都是死!你知道的,我根本没有活路,我不可能幸福!”我跪在地上掩面哭泣,他不会出来帮我,每次都不会。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帮我!

“红锦,你一定会幸福的。只要我在这里,你就不会死。相信我,你一定会找到幸福的。”头顶似有大手暖暖的抚过,眼前是一团又一团的浓雾。我颤抖着,哭泣着……

慢慢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暗。喇嘛的话留给我一丝希望,我可以活下去。随即我又想到,是不是我自己的心理暗示,因为我太怕死了?

翻了一半的身,突然发现身边不对劲。

杨不愁哪里去了?

半边床榻空空如也。摸摸被窝,还有余温。

不安在心头盘旋。也许是我神经,经从呼哨的风声里,听见了隐约的耳语,更敏感的辨认出其中一个是杨不愁!

为了听得更清楚,我掂着脚跟,摸索着来到营帐后面的内壁。那里有一扇小窗,现在被遮得严严实实,可是从里面还是很容易打开。

风很大,夜色却很清朗,月光似水,铺满一地。就在小窗的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影各自紧贴着营帐站立,仿佛是营帐的一部分。若不是我听见声音,根本不会注意到那里多了两个人。

一个人的侧面俨然是杨不愁,那个侧影我看了无数次,隐藏在刚硬下面的温柔是我的新发现。

但是,另一个是女人。

“不行,现在不能跟你走!”是杨不愁的声音。

“可是——”

“明日进城后,子时你来找我,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杨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青月,你要相信我!”

我觉得手脚冰凉——

“红锦,无论你听到什么,看见什么,都要相信我。”

“青月,你要相信我。”

杨不愁,那句话才是真的,还是两句都是真的?

我竟然能够掂着脚尖回去,顺利的爬进被窝。还没闭上眼,杨不愁悄悄的进来了。他的动作很轻,轻的几乎让人觉察不到。

但还是有股寒气渗透进来,我不自觉的向内错了错身子。他似乎也向外动了动。

我闭上眼,心底有什么东西硬硬的封住。其实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从短时间来看,敌人之间的合作也需要信任,是我把问题看的太严重了。

“红锦?”他轻轻的叫了一声。

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继续装睡。

“红锦,醒醒。”他摇了摇我。

是了,他没有发现我在装睡。揉揉眼睛,翻过来,哼哼着说:“嗯……天亮了?”

“没有,我有事要和你说。”他的声音很严肃。

我也清醒过来,难道说是我多心了?

翻过身,杨不愁俯在我的耳边说:“明天晚上子时,他们要有所行动。花布刺说我们进城后会和林风他们分散在城东城西。我们要吸引诸汗国主的注意力,林风会带人悄悄打开王城的大门。这里不分内城外城,只要城门打开了,进攻很容易。”

这是大事,不能掉以轻心。我亦压低嗓子问:“需要我做什么?”

“你跟着我,见机行事。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诸汗国主的注意力吸引到城东,让林风他们有时间开城。”

他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能泛泛的告诉我基本的原则。接下来全部是“见机行事”了。我知道自己很害怕,肾上腺激素迅速分泌,我的心里涌动着一种本能的冲动,让我的心跳砰砰砰的跳动,急促而有力。

“害怕了吗?”杨不愁的声音很轻柔,轻柔到让我突然想起方才的情景,差点脱口而出。

幸好,还有更重要的:“有点儿。明天的安排不是已经通知了吗?受降仪式后会是宴会,如果这个宴会拖得足够久的话……”

杨不愁点点头,说道:“不错。但是,如果可能,我要和林风尽早会合。”

我沉默了一下,“你是说,我在宴会上掩护你离开,同时拖住诸汗国主。”

杨不愁没有说话,他的手比我的还凉:“不!改了。你和我一同离开。我们提前到戌时结束宴会,估计这些人也喝的差不多了。戌时到子时还有一个时辰,也就是刚休息下不久。即使林风他们行动,也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如果我够英雄,应该让杨不愁按原计划办理。因为那样的保险系数更高一些,可是,我很胆小。我装作服从的样子,接受了修改方案,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能把自己放在退无可退的境地。不是每次站在悬崖边都会幸运逃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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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计划有漏洞,改了。

第 49 章

第二天一早进城。受降仪式结束后,随来的诸将军士被暂时住在城西。诸汗国主在城东王宫里设宴款待杨不愁。我虽然顶着嫣梨公主的身份,但是那国主说,既然已经是杨夫人了,就既往不咎。众人皆大欢喜,我像吃了一个苍蝇。这个破身份几次陷我于死地,他们却轻描淡写的一笔勾销!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吵吗?喊吗?然后呢?

只是跟着杨不愁谢过国主,站在一旁。周围都是诸汗国重臣大将,不大点的地方被挤得有些臭气。我擦擦额头的汗水,歪头瞥见杨不愁。他神情自若,微见失意,手却牢牢的握着我的手。一切都和真的一样。

酒席之上,我推辞不会喝酒。有人照例冲我乌拉,杨不愁笑着乌拉一遍。我一片茫然。招手把通译叫来,才知道那人说,我不仅忘了自己语言,连自己的本事都忘了。嫣梨公主可是有名的喝酒能手。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好像另外一个人。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要叫国师来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