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44)

鲁修承看着小乔的背影,眼神渐渐阴沉下来。看着墙角的踢脚线,一手下意识的拍拍文件夹,走到安全走廊里,掏出了手机。

“蒋叔叔吗?我是修承啊!……对!哦,是这样的。今天部里来人,说是查一下沈总的情况。我第一次接这种事,您能不能帮我看看上面是什么意思?……哦,呵呵呵,有备无患嘛!……对对对,总是要办好的。……嗯,对了。我听说沈总以前好像有过什么事,您知道吗?……哦,是嘛!哦,好的……那我晚上过去!好的,好的。……好,晚上见!”

鲁修承挂上电话,走出安全走廊,绕进会议室,大家陆陆续续的到齐,会议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亿艾科技有限公司里,关浩查看账目,发现顾问费的接受单位变了。叫来财务一问才知道,法律顾问换了一家律所,新的顾问有海外背景。心想:盼盼也真是,土鳖也是人才,海龟不是万灵药啊!也不能事事要求海外背景!中国的法律也要洋律师来解释?

不过,他主抓销售,财务和行政都在盼盼那里。他们之间有明确的分工,不好把手伸得太长。看了两眼,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平日黄盼盼不会关心这些事,今儿是怎么了?

“关总,您要蛋糕订好了。”秘书进来说,“直接给您送来吗?”

今天是关博的忌日。回国后,关浩总会在这个日子去看看孩子。但是一次也没碰见草草。开始他心里埋怨草草不近人情,可是在坟场看见一个哭昏过去的母亲被人抬走,关浩突然希望草草永远不回来。如果她来,哭昏了,不会有人抬走她的。

脑海里又浮现草草的模样,宝石般的瞳仁好像碎裂开来,瞪着他,任他母亲撕扯着,喃喃的说:“都是我的错!”

直到今天,他都后悔为什么不上去扶一下她!也许扶一下就会不一样,也许扶一下一切都有转机。可是没有,他上去搀起自己的母亲,站在了另一边。

草草父母已经去世,不知道离婚后的她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关浩搓搓额角,双手捂住了脸。他是怎么了?当初怎么会……会一步步的错开!

看着蛋糕,上面画着关博最喜欢的童话书。以前每天晚上,草草都要给孩子讲故事。他还不耐烦过,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如今想起来,后悔也晚了。

他也说不清是哪个误会哪次吵架让他生了外心,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草草在他眼里变得寡淡无味,他只知道,当他们步出法院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可是,那时候,他还不敢承认!

缘分,真的是错过不会再来。

关浩打开手机,调出一个电话号码,拇指在上面轻轻的摩梭着:“草草”。

这时,电话响了。关浩一看是黄盼盼的,心里叹气,真的有报应啊!

“关浩,今天是你尽义务的日子,别忘了。”

关浩挂上电话,苦笑了一下。所谓尽义务,就是同房办事。黄盼盼很早就知道他出轨的事情,但是,她没有和草草一样闹着分家。而是很冷静的和关浩讨论了今后的相处模式,大家觉得这份产业来的不容易,如果分开太可惜了。因此还是维持婚姻划算一些。

关浩很开始还很感激黄盼盼的态度,草草的事情让他害怕不已。所以,对于黄盼盼提出的条件他几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包括互相不干涉对方交友的自由,每两周尽一次丈夫的义务,增加黄盼盼指定公司的公司的股权,认命黄盼盼为公司的CFO等。对上述事项,关浩还立了一份声明,承认自己有外遇,愧对妻子,愿意从此对家庭尽职尽责之类的。

等到真的开始实行,关浩才知道什么叫“女人心”!因为做爱的时候,黄盼盼简直想尽了一切能够羞辱他的方式,还让他哑口无言。第一次黄盼盼让他戴两层避孕套的时候,关浩非常恼怒的拒绝了。黄盼盼却理直气壮的说:“谁知道你在外面染没染病?谁知道这东西质量好不好?你自己不洁身自好,怎么怪我采取措施!”随后,她会半靠在床头,或者做着面膜,或者看报纸,让关浩趴在自己身上办事。关浩觉得自己像一只舔着女人脚丫子的哈巴狗,对方还不洗脚!

但是,当他提出离婚的时候,黄盼盼拿着他的那份声明说:“这是你外遇的最好证据,我至少要分三分之二的财产!姓关的,你以为我会像你前妻那么傻,背着一身臭屎净身出户,让你逍遥自在吗?我告诉你,你做梦!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守着我,做你该做的事情;要么咱们就鱼死网破!”

 

(11)

自从两人挑明了之后,关浩一门心思的找黄盼盼的错处。他也曾雇过私家侦探,可是,也不知道黄盼盼是真的性冷淡,还是隐蔽工作做的好,竟然什么都没让他发现!

同时关浩还得防着黄盼盼转移公司的财产,彼此如玩儿谍中谍,累的他筋疲力尽。

每次面对那个貌似完整的家时,关浩就会想起草草,后来这个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北京是他们相识相知生活的地方,无论走到哪里,关浩都能找到草草的影子。在大北窑那次,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又幻视了!

关浩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能好聚好散对缘尽的夫妻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也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清醒的看到,草草在过去给了他多大的空间!

遇见草草,是他的幸运;但是遇见的太早,也是他的不幸!

他想过重新开始,但是他知道草草的倔脾气不可能回头。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费心的找过。一场巧遇,一个电话,关浩觉得这是上天安排给他的缘分,是他和草草还没有缘尽!那天早上,他甚至许愿,如果草草肯回头,他宁愿放下现在的一切,立刻离婚!

可是,房间里静悄悄的,空荡荡的,只有一丝颓废的酒气回荡在屋里。邓草草就是邓草草,她逃离的速度和她厌恶的程度永远成正比!

关浩无意识的拨打着手机号,对面永远是“您拨打的电话……”

收起思绪,关浩拿起财务报告想了一下,给自己曾经雇过的私家侦探打了个电话:“帮我查查黄盼盼换的这家律所有什么。她跟那个律师是怎么回事?”

放下电话,关浩拿起外套,开车向墓园而去。

还是在这个城市,快到立水桥的时候,草草趁着红灯问沈备:“能不能去个地方?我想、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沈备心情很好,轻快的说:“嗯?没问题,见谁?”

草草看着外面轻声说:“我儿子。”

沈备脚下一滑,差点点错油门。草草收回目光,却不敢正视沈备,盯着座位前面的储物筐说:“这些年了,我一直没有勇气去看他。”深吸了一口气,“记得小时候养了一只狗,后来院里打狗不让养,就送走了。那只狗虽然笨,却和我的感情极好。它是畜生,可是走的时候却缠着我流下眼泪。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今生再也不养狗。以前家里有过猫狗,也都是我父母养的。他们走后,就再也没见了。博博出生的时候,我就说所有的爱都给这个孩子,不让他去体会什么争抢予夺,不让他很小就去学会比较和嫉恨。博博出事那天,我梦见孩子哭着说我不要他了!……”草草泣不成声,半天才重新拾起话题,沈备一直沉默着,“博博刚走的时候,我就想这辈子都不要孩子了,不要了。”草草使劲的摇头,声音哽咽,还是硬撑着说下去:“可是,自从和你在一起……这几个月……我总是梦见博博,说要回来,说想我。说他要回来!”草草捂着脸,再也说不下去。哭声从指缝里倾泻而出。

沈备不知所措,只能借着开车的空隙偶尔拍拍她的后背:“别哭了,我带你去看他!草草,你是一个好妈妈!呃,我只见过我妈,她也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想愿意把全部的爱只给一个孩子的母亲,一定是个好妈妈。呃,应该是!”沈备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

草草勉强抬起头,微微摇了摇。说了一个墓园的地址,又枕在车窗边上呆呆的发愣。泪水慢慢的打湿了车窗,却悄无声息。沈备加足马力,向那个地方开了过去。

到了墓园门口,草草似乎下了决心。停下脚步,对沈备严肃的说:“沈备,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也是……也值得一个更好的女人。可是,可是我……我求你,求你给我一个孩子好不好?没遇见你之前,我一直没见过博博。是你把他带回来的,你能不能……能不能……”草草紧紧的抓着沈备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给我一个孩子!”

墓园门口建在半山腰,风从山口吹来,被山峦和树木挡了一下,到这里柔和了许多。林海蓊郁,沙沙作响。白色汉白玉的牌坊和台阶庄严肃穆。

草草原本杏核般的眼睛,充满了红血丝,死死的盯着沈备,里面多了许多男人无法理解的狂热和执着。仿佛这个要求押了草草全部的赌注和生命!沈备甚至相信,如果自己敢拒绝,草草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他;或者——如果她行——强迫他!

女人,无论平时多么温柔,一旦执着起来,真可怕!

就算沈备皮糙肉厚贼大胆,站在这个地方,听着这个请求,也禁不住后脊梁跑风,嗖嗖的竖起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