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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罐子破摔(54)+番外

阿斗明白了,黯然道:“谢师娘教诲。”

月英却嘲道:“谢什么教诲?你知道师娘为何打你?”

阿斗答道:“我是太子,这话不能乱说。”

月英又招手笑道:“谁要教你那肮脏玩意了?来。”

阿斗哪还敢上前去?只不住后退,道:“师娘,阿斗错了。”

月英嘲道:“主公身染重病,如今拖着病体平定汉中,为的是谁?若不是他亲生,你道这益州上下数百勇将谋臣,个个如狼似虎,谁容得你?”

“赵子龙当年长坂七进七出,救出你娘甘倩,你陷他一片忠心于何地?子龙守了你这许多年,你只以为他是你亲父,才把你当回事?自己两个儿子都没空照顾,有那心思替你送命?”

“你当子龙看你像你娘,心里时刻打着醃杂龌龊念头?”月英又笑道:“我只以为你心窍开了,多少上道些,未料……”

那话直刺阿斗心窝,令他难受得很,仿佛一瞬间心头所想,俱是被剥光了赤裸裸呈在光天化日下,“我错了!”阿斗恼道:“我知道了!”

月英笑吟吟道:“你纵不是主公亲生,哪天众叛亲离,我看子龙也得拼着性命不要来护你,知足点罢。”

二人相对半晌无话,月英便转身去炒那花椒。

过了许久,阿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师娘,你撕下来的那页……给我成不?”说毕把青囊经从怀中掏出。

月英却是头也不回,道:“烧了。”

“哦。”阿斗答道。捂着脸讪讪告退。

阿斗回到府中,于院里打了桶水,撩起湿毛巾敷在脸上。那时间赵云正亲手教刘升习武。

果然赵云一见之下便峻声道:“谁打你了?”

阿斗没好气答道:“师娘。”

赵云莞尔点了点头,又径去教。阿斗道:“吕……沉戟安排妥当了?”

赵云答道:“偏军,闲职。”

阿斗知道以刘备的性子,绝不可能让吕布住在府里,幸好他亦作了让步,不至于把吕布囚禁起来,选了这么一个折衷的方式。

过了一会,赵云吩咐刘升回去苦练,阿斗才没好气道:“为什么听到我被师娘打了,都说活该。”

方才回府一路上,见了马超,黄忠,姜维等人,见小主公被殴打,无不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待得听到殴人者乃是黄月英时,却又讪讪不语。

赵云笑道:“师父何时嘲你?”

阿斗闷道:“你嘴上没说,心里在笑。”见赵云自顾自好笑,又道:“你来这做什么。”

赵云道:“师父擅离职守,军师下了责罚,现军饷也罚光了,级也降没了,本该去守府衙当哨兵,后转念一想,你这正缺亲侍,便来当个小兵,倒也清闲。”

阿斗忍俊不禁,转头看去,赵云不知何时已自己收拾好了物事,又把阿斗的床也铺得整整齐齐。

那只小布虎被悬在蚊帐架上,睁着纽扣做的双眼,呆呆看着他俩。

又见赵云臂上剧毒依旧,手肘下泛着紫黑,阿斗忽涌起一股心酸。

他探手入怀,道:“师父,给你吃个好东西,那天从洛阳回来就想拿出来的,一路上人太多。”

阿斗斟了一杯茶,掏出从华佗处搜到的最后一枚混元长生丹。道:“嘴巴张开,啊。”

赵云笑了起来,道:“仙丹?”

赵子龙要伸手去接,阿斗却不给他,只吊着在赵云面前晃来晃去,笑道:“快,吃了你就……风中凌乱……飘飘欲仙……”

赵云推开阿斗的手,哭笑不得道:“你又何处结识了地痞流氓?”

阿斗先是一怔,旋醒悟过来,赵云把这混元长生丹当了春药,直笑得打跌,正要解释,又忍不住逗他道:“吃不吃?师父,你不吃待会可别后悔。”

这句一出,赵云登时面红耳赤,看了阿斗许久,阿斗笑着作势要起身,赵云便怒道:“休要胡闹。”

阿斗心里笑得四处滚地板,面上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师父,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

“你!”赵云被这麻烦徒弟闹得一个头两个大。

阿斗又抬袖揉了揉眼,道:“算了,我去喂哑巴吃。”

虽说心头终究有点难受,知道赵云不可能吃这“春药”,本打算见好就收,逗完再告诉他这是解毒药,骗他吃下混元长生丹。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接下去的事。

赵云两指一伸,点中阿斗手腕。

阿斗手臂酸麻,丹药落了下来,被赵云反掌抄住。

接着,赵云看也不看,药丸抛进嘴里,继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阿斗愣了。

院中,枯叶悄然飘落地面,发出“沙”的一响。

阿斗与赵云静静对视。

银盔骑士浴血冲出长坂万军的第十七个年头。

那些闪电般的时光,说不尽,道不完的故事,都在这一望中。

一瞥千年,瞳中岁月变幻,最终定格于这瞬间。

阿斗道:“师父,那是解毒药。”

赵云看着桌上的空瓷杯,默然点头,接着笑了笑,仿佛只把这当作一场玩笑。

“头有点昏。”他喃喃道,手臂颤抖,想摸上榻去,阿斗忙扶着赵云,让他睡下。

阿斗取来湿布,捂在赵云额头上,赵云朝他虚弱笑道:“这药劲猛,阿斗……师父睡一会,你别乱跑。”

阿斗嗯了一声,想说我不是小孩了,却又忍住,赵云才闭上双眼,不放心地睡了。

他仔细为赵云除下靴子,脱去武士袍,那洗得泛灰的袍服上打了不少补丁,阿斗默默把它折好,放在床头。

赵云呼出的气息滚烫,手臂上中毒的痕迹失去了内功压制,不断朝上蔓延,然而未曾蔓到腋处,已逐渐随着全身不断渗出的汗水排出体外。

带着腥臭的黑色毒素,一点一滴地渗了出来,阿斗忙拿布来擦拭,手指沾到毒水,只觉皮肤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他以食指沾了些许,送到舌尖舔了舔。

“啊呸!!!”

阿斗险些被呛得翻白眼晕死过去。爬到房门口吐了半天口水,又灌下一大壶茶,喉舌间火烧般的感觉才褪去。

他定了定神,红了眼眶,上前去抱着赵云,把头俯在他胸口。

赵云的呼吸声均匀,汗水浸透薄衣短裤,他在变年轻。

他英气的双眉变得更浓密,漆黑,略锁的眉头,沧桑留在脸上的痕迹,如同被魔术师的手缓缓展平。

他宽阔的肩膀,有力的手臂上那些浴血奋战后的伤疤逐渐淡去,继而消失。

阿斗拉起他的手,发现赵云修长手指根部,因常年握枪形成的老茧亦变得柔软,恢复健康皮肤的色泽。

他刚强转折的唇线显得柔软,唇上略现出一层绒毛。阿斗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他迷恋他,那与一朝冲动的情欲,单纯的欢娱无关,亦不似极度空虚时的渴望,需要。

他的心,自从在赵云怀中醒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是填不满的。

他是他的保护神,那种舍弃一切,只为陪伴在他身边的信念,便如浩瀚汪洋,无止无尽,那信念的强烈程度,竟是令阿斗身旁的所有人亦能清楚感觉到。

正如黄月英的一巴掌,狠狠打醒了他。任谁都知道,赵云付出了全部,乃至生命来守护他,只有阿斗自己,仍是懵懂地,茫然地,浑浑噩噩地活着,浑然不察。

阿斗吻了吻赵云,小声道:“师父,只有你在我身旁,我才过得快活。”

他忍不住又笑道:“什么守辽东的话……千万当我没说。”

旋即他起身,拉开门,冲出庭院外。

赵云睁开双眼,吁了一口气,侧过头,蹙眉道:“又要去哪?”

阿斗早已去得远了,他踏上光滑砖石路,险些在落叶上滑倒,他奔到黄忠率领的左军营地,气喘吁吁地停下。黄忠正在校场上拉弓,射箭。

“老爷子!”阿斗顺了几口气,喊道。

黄忠正眼也不看阿斗,松了弓弦,怒道:“我人虽老,耳却没聋!喊甚!”

阿斗笑道:“吕奉先呢?”

黄忠朝后一指,阿斗穿过营帐,终于找到了坐在栅栏上吹笛的荆沉戟。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沉戟只是漠然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地吹笛。

“沉戟。”阿斗怔怔道:“我来给你说个事……”

沉戟笛声不停,穿过漫天暮色,悠悠传向天际。

“沉戟,对不起。”阿斗道。

笛声不易察觉地轻颤,阿斗恍若未闻,道:“我……想明白了。”

“对不起,沉戟。我喜欢师父。”

笛声停了。

沉戟的声音带着一股摄人的磁性:

“我不知你在说何事。”

阿斗想了想,道:“我喜欢的是师父,我不……我不能……”

沉戟漠然道:“上元节那夜,你便对我说过,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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