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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谓谁(183)

作者: 谢堂前u 阅读记录

曹颀还待说些什么,一直躲于人后的秦道然终于忍耐不住,十分惶恐地站出来,小声提醒道:“九爷,眼看着就要火烧眉毛了,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九阿哥直如未闻,口中呼哨着逗鸟儿,完全若无其事的模样。秦道然焦躁得,心里像爬了几千几万只蚂蚁,却不敢多一句嘴。

未几,只见陈良足下生风般地快步走来,回禀道:“我已安排了人,在路上尽可能拖住他们。”“好。”九阿哥转过身,问道,“适才为什么不直接绑了完事儿?”陈良道:“邬思道出了舒府,那常明就一直贴身跟着,此人一身蛮力,力大如牛,有他在旁,无处下手。”

九阿哥道:“看你胸有成竹,定是已有主意了。”陈良拱手道:“九爷明鉴。此事既然牵扯到了四阿哥,当务之急,就得先打断了他的步伐,阻止他涉入更深。”九阿哥望着他,忽然笑了。陈良接着道:“我有一策,本待将来以备不时只需,眼下迫在眉睫,却也顾不得了。”九阿哥道:“既有主意,还不速速去办。”陈良走出几步,蓦地回头道:“以策万全,最好还是由五额驸出面。”“去为难我阿玛那便宜外甥?再乐意不过了。”舜安颜二话不说,提脚就跟上。

望着两人背影远去,九阿哥沉下脸,道:“姓邬那小子,绝对留不得!”曹颀忙道:“九爷宽心。此事原是我们兄弟疏忽,让他偷空溜到了京城,险误大事,最后还得由我们兄弟来了结,将功赎罪。”九阿哥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曹颀便吩咐底下人快去快回。

九阿哥斜眼瞧见秦道然呆头呆脑的样子,将嘴一咧,笑得邪里邪气地道:“我忘了,八哥也在瀛台伴驾。唉,看来这事儿是瞒他不过了。”秦道然闻言大惊,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曹颀倒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只是从陈良出现后,便目光不离其左右,一脸戒备之色。忽然便开口道:“久无音信,这位陈少爷原来是投入了九爷门下。”

九阿哥敛起笑容,问道:“二位同出一地,莫非存有旧怨?”

“旧怨谈不上。”曹颀道,“只是两家于官场之中,常有些龃龉不谐。”

“哦?”九阿哥道,“愿闻其详。”

曹颀叹道:“九爷有所不知,这说起来,还与被皇上罢免的前任江苏巡抚有关。巡抚总揽一省军务,与织造本是八竿子打不着。可那明德在任期间,总爱跟奴才们过不去,他的手常有伸不到之处,身为知府的陈容声,便常与之连成一线,同声出气,齐来刁难,每每令家中父辈们不胜其烦。陈容声因贪墨案发而亡,虽然与曹家毫无关系,但防不过陈家会这么想,将一己之冤仇悉数加在奴才身上,耿耿于怀,虎视眈眈,时刻准备伺机报复。”

“都是过去的事了。”九阿哥口中这么说,冷眼旁观,嘴角却浮现一抹戏谑的笑意。

当谁不知道,陈案之所以事发,是有人借直达天听之机,屡屡坏言,甚而告密检举?

“就算被人骂作小人之心,奴才也是不吐不快。”曹颀满脸沉痛,以示极力为君着想之意,大声道:“此人毕竟曾与邬思道为伍,而与我等素有嫌隙,若是关键时刻,倒戈相向,那可怎么得了!”

听到这,九阿哥瞥了眼秦道然,直笑道:“无妨。”他顿了顿,又道:“我与陈良名为主仆,却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比亲兄弟还要亲,谁也离不得谁。一旦分开了,那是要倒大霉的。是不是,秦先生?”

他这一问,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秦道然猛然醒悟,自己一时贪念,这便着了对方的道了。有顶包案的污点在身,他还能怎样?这一辈子算是都折在他手里了。从此与陈良一样,为其卖命,任打任骂,永无出头之日。可他与陈良毕竟不同,陈良是自愿登上贼船,他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惜纵想回头,业已骑虎难下,悔之晚矣。

序幕(下)

三月里的瀛台,闲云入户,溪光树色,最是一时明媚春光。三面环水的涵元殿前,康熙正领着一班大臣坐而垂钓,欣赏无边秀美之景。兴至浓处,少不得吟诗作赋,卖弄一番风雅。这可憋坏了向来坐不住一刻钟的十四阿哥胤祯。

十四焦躁难耐地连换了十几次坐姿,八阿哥胤禩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拍,问道:“瞧还有谁的鱼筐是空的?”不用看,十四也知道只剩自己一个了,他却满不在乎道:“钓鱼,图的就是一个故作姿态。再说,我又不爱吃鱼。”八阿哥微微一笑,道:“前半句说对了,但这姿态可不仅仅摆出多少个坐姿,而是这样。”说着拉起浸在水中的鱼篓,十四就前一瞧,约有七八条鲤鱼,一离了水,立时活蹦乱跳起来。他正忍不住要赞叹一句,胤禩却翻过鱼篓一抖,将鱼全部放回了湖里。只见阳光之下,水花四溅,仿佛闪着银光,哗啦啦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交头接耳,注目顾盼。“高!”十四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八哥,还是你的姿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