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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谓谁(180)

作者: 谢堂前u 阅读记录

序幕(上)

随着第二天的太阳再度升起,这一页到底是揭过去了。

悠悠依然得尽十四侧福晋的本分,亲自在府门外,送丈夫出行。十四前脚刚走远,永和宫的宣召后脚便到了。显然,昨日雅会上的暗藏风波,一早就传入了德妃耳中,家里出了此等丑事,纵然难以启齿,也得找她一口咬定的罪魁祸首,好好说道说道。

虽不情愿,悠悠却也不敢怠慢,乖乖换了旗装,正待入宫,只见常明欣喜若狂地一头冲进大厅,手舞足蹈地高叫道:“格格,你猜,你猜猜看,是谁来了?!”悠悠还在纳闷,出去探风穗儿也尖叫着飞奔过来,激动道:“天啊,是李四哥!李四哥回来了!”

悠悠惊呼一声,快步走向门外,却见一个背负行囊的青年书生,仿佛踏着春风,笑容满面地进得厅来。悠悠又惊又喜,步履轻盈地迎上前,一把拉住,心中实有千言万语要向他倾诉,然而眼圈一红,哽咽着竟是说不出话来。

穗儿已大声道:“李四哥,你不是回乡了吗?这么长时间你都做什么?家里还好吗?今遭特地来看我们的是不是?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她连珠炮似的扔出一大堆问题,惹得悠悠亦不禁莞尔,道:“什么李四哥,该称呼一声邬先生才对。”邬思道哈哈大笑,说道:“快别改口,多久没听穗儿喜鹊似的声音,李四哥前,李四哥后地叫,还怪想的。”穗儿听了觉得挺美。常明却偷空对他扮个鬼脸,连道:“才怪,才怪。天天这么听着,也就只剩麻雀的闹心劲儿了,叽叽喳喳,聒噪得很。”“找打!”穗儿转身就追,常明一早溜了,却哪里追得上。

笑了一阵,悠悠发话道:“好了,还不替邬先生拿行李?”那两人不敢再闹,来接行李,可除了一个轻轻巧巧的包袱,便身无一物,清风两袖了。邬思道笑道:“悠悠,我还是爱听你叫我四哥。”久别重逢,见他突然改了称呼,穗儿心下奇怪,说道:“格格现下又有了一个四哥,再这么喊,可不得搅浑了。”

刹那间,厅里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瞬。邬思道见众人面色有异,问道:“出了什么事?”悠悠只是微微一笑,别人自然更不敢言。邬思道哪里晓得昨日之事,情知蹊跷,却也不便追问,自己暗暗揣测一番,已能估摸出个大概。

悠悠转口问道:“李四哥此番进京,必是有要事去办。只要是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邬思道笑道:“还是格格,知我心意。”悠悠会心一笑,却道:“你还是叫我悠悠罢。”

邬思道递了个眼色,悠悠便让穗明二人下去打扫客房,备酒备菜,为他接风洗尘。常明却叫开了,嘟嚷道:“四哥,你有什么话是兄弟不能听的?”“多什么嘴!”穗儿不耐烦他啰唆,拽着直接拖走。

两人在堂前椅子上相对而坐,邬思道望着悠悠,仔细端详了许久,盯得悠悠心里面直发憷,心虚道:“怎么了?”邬思道笑了笑,只道:“没什么。”此番相见,悠悠虽是一脸笑意盈盈,但眼睛里自然流露出的一抹悲伤,纵然极力掩饰,他又如何会看不出?悠悠松了口气,心下感激,忙问道:“今天来到底所为何事?”

邬思道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想,既然进了京,怎么也要来见了见老爷。以为你已经入了宫,不曾想……”悠悠低声道:“一言难尽。父亲他已辞官归故里了。”邬思道闻言又是深深一叹。一时间,伤感的气息,轻轻淡淡地弥漫在二人周围,久久不散。

“悠悠,你还记得莫丘吗?”邬思道脸色一变,十分沉重道。“莫丘?”悠悠想了想,道,“是不是你的那个探花郎朋友?”邬思道点点头,压着声音道:“他过世了。”“什么?”悠悠惊呆了,第一念头想到,难道是她当年没有治好,手中的冤魂又多了一个?

“与你无关。”邬思道连忙否认。悠悠短促干笑两声,敛眉肃容,问道:“到底怎么样一回事,快告诉我。”又长长太息一声,他才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去年五公主事前后,莫师兄已是翰林院编修,兼起居注官,在南书房行走。到了年底,皇上恩科录遗,选取了大量文采俊秀之士,充实南书房,御前待诏。莫师兄便顺道得了旨意,被放出为官,谁知刚刚擢升为礼部给事中不久,家中老母便即病故,莫师兄只得推官丁忧,白身扶棺还了乡。偏是老天捉弄,屋漏又逢连夜雨,莫师兄哀伤过度,才料理完先母丧事,即为一场急病拖倒,没几日也撒手人寰。”

天缘不竞,命运捉弄,一个人竟福分浅薄至此,悠悠听到这里,真是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