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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谓谁(130)

作者: 谢堂前u 阅读记录

南镖镖局领内务府的饷银,难保不与织造一样,只受皇帝的钦命提辖。假若被夏飞虹灭口的三个南镖镖局的人并非偶然,那么夏家、乃至索党一伙,已叫皇帝盯上了也未可知。浑水摸鱼是不错,只是小心不知深浅,反误了卿卿性命。

八阿哥于是道:“已是过去了的事,相信无此必要。”“可是……”陈良欲待反驳,却又无从辩起。八阿哥又道:“江湖之远,非庙堂之上可以随意插手。相信去问九弟,他也是这般答你。”语气斩钉截铁。

半晌,“八爷的意思,奴才明白了。”陈良冷冷瞥了一眼,好似这会儿才认识了他。胤禩拍拍其肩,转身起开。

既是如此,他唯有独自上路了。陈良想着,匆匆离去。

夜渐深,八阿哥扶着微醺薄醉的裕亲王福全,亲自送他回府。身后十数随从跟着,当先引路的一溜宫灯在风中摇曳不定,福全步履蹒跚,一行人走得很慢。

虽是八月十五,但今夜一直多云,月黑风疾,倒是满天星光,璀璨芒芒点点。福全遥望长空,忽然问道:“近来出入户部,还适应么?”八阿哥不防他乍然开口相询,只道:“去户部行走只是兼着,主要差事仍是在内务府。”自銮驾回京后,一城的重担自然卸下,仿佛打回原形一般,他又回到了内务府学习,差别只在于每日多出一个户部例行报到。

福全微微一笑,温和道:“你太急进了。”

胤禩沉默片刻,颔首道:“二伯说的是。仔细一想,我近来动辄受到某些干扰,常常生出急切于证明,或是想得到什么的冲动,做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事后回想,都觉不可思议得教人后怕。”

“看来不用我多说,你已自行把脉问诊,找到症结所在了。”福全道,“心浮气盛,急于求成都是要不得的。现在的你,需要一盆冷水。”

“二伯。”八阿哥笑道,“与悠悠呆得久了,您也学了不少治病医人的本事。”福全笑了笑,长叹一声,道:“我只怕悠悠日后受委屈。”默然片刻,又问道:“观十四阿哥今日的言行,你以为他这人如何?”胤禩道:“十四弟是个性情中人,我看他和悠悠一动一静,一刚一柔,当真绝配!”“希望如此。”福全不确定道,“可我瞧悠悠,似乎并不太乐意……希望是我多想了。”

福全多半是想多了。悠悠的性子极是沉静淡薄,所有的刁钻较真都用在了习医上,于情一字,向来看得很轻。直到禁止行医,闲得发慌了,方才得空思量一番。当她得出无论嫁给了谁,丈夫都得与众共享的结论时,很快摆正心态,该干嘛干嘛去,不再多作无谓之想。

西洋自鸣钟敲过了十一下,眼见悠悠眯眼打起了盹,女官忍了又忍,终于耐不住拍醒了她。悠悠用手撑开直往下坠的眼皮,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坐等。烛台上十数支红烛皆燃去了大半,烛影摇红,滟滟流光,映得一室皆春。然而未几,悠悠便即故态复萌,作昏昏欲睡状。内府女官们也只得摇头叹息,相顾无言。

忽然房外一阵骚乱,悠悠蓦地惊醒,恰见内侍把一个人抬到了紫檀木雕花床上,并七手八脚地扒了外面那层厚重的礼服,换上轻便的常衣。没一会儿,内侍女官完了事,请安退出房外,偌大的新房内,一下子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对新人。悠悠不觉有些傻眼。

悠悠悄悄靠近床边,浓重酒味扑面而来,就眼一瞧,十四似已醉的不省人事了。“十四阿哥?”她小心唤了声,没有回应,不由松了口气。正在庆幸,一阵闷笑响起,犹如水面涟漪层层荡漾开来,悠悠头顶“嗡”地一炸,十四已笑望着她坐起身。“福晋放心,这么重要的时候,我怎么敢真醉了?”他就这么毫不掩饰地直目凝视,悠悠终究脸上微微一红,避开眉眼交错,气氛胶着得让她很想逃离。

十四突然穿靴下了地,才站直身,悠悠下意识地退后,想保持一定安全距离,十四却已抢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神秘兮兮道:“跟我来,有东西要给你看。”不由分说,拉着悠悠朝房门走去,几步外忽又停下,扫了眼悠悠的着装,问道:“这样出去冷么?”合卺礼后,女官们便伺候悠悠换了常服,丝绸制的衣衫,瞧来很是单薄。不等悠悠作答,十四跑进屏后隔间,出来时身上披了件青锻大氅,手中则提了件鹅黄色斗篷,悠悠急忙去接:“我自己来。”十四并不理会,直接披在她肩头,亲自系好了披风的双绦,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笑了,朗声道:“好,这下可以走了。”他伸出了手,悠悠淡淡一笑,收起杂念,将手交到他手中,任由他牵着自己出门往后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