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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出书版)(121)

夜半,刘景军帐中,唐夜忽然出现,刘景起身相迎,唐夜淡漠道:“你军中混进了细作。你此番行军计划,可能已经泄漏给了吴翌。”

刘景惊道:“你说我军中有奸细?!是何人?”

唐夜并未回答,转身离去。

刘景追出几步欲唤回他终又作罢,唐夜此人,无人敢招惹,就算澈王也只在必要时方才用他,想到唐夜的本事,心下畏惧,如果唐夜不想说,便是问了也等于白问。

犹豫半晌,刘景招来谋士徐士昌道:“军中混入细作,此番,我们唯有将计就计……”

吴翌接到花无多传回来的消息,得知刘修已到刘景军中,刘景近几日频繁调动军队,原意并不在攻打长平,而是想声东击西,与刘修合谋大举攻打上党郡后再图谋长平。

此事非同小可,上党在长平上风,若上党被攻破,长平难保。

这几日,一直站着不敢坐着怕屁股疼的公子争得知了花无多传回来的消息,无比感慨道:“亏得是无多去啊。”

公子翌闻言,未发一语,心中隐隐有丝不安。

吴翌星夜派人联系了驻守上党郡的吴琪,二人往来书信,均认为刘修、刘景攻打上党极为可能。

消息传回的第二日,刘景便举兵在长平城外叫嚣,吴翌亲自率兵迎战,想看看刘景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刘景手下大将王珉率先请兵出战。

王珉来到两军阵前,赫赫威武,可一张口却是指名道姓要挑战吴多。

花无多站在王珉身后,听到王珉向对面道出自己的名字,不禁暗忖,如果她此刻举起手大喊一声:我在这里!不知道王珉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可这种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迎战王珉的自然不可能是吴多,却是吴翌帐下小将尉迟宁。

尉迟宁虽称小将,但论年龄却比花无多要大个一、两岁的。尉迟宁与花无多认识,但不太熟,此刻对战王珉不过三招,便显吃力。最终败于王珉枪下。

王珉杀了一人后,士气更旺,于两军间,再次道出吴多之名,似乎今日势必要在这片战场与上次救成王而一举扬名天下的吴多一分高下。

王珉如此执着,花无多知道是刘修那句话的缘故。

刘修是暗中来此,自然不能让吴翌知晓,此番两军对垒,自没有跟来,王珉在阵前一番叫嚣,前来迎战的仍不是吴多,乃是老将军霍威。霍威追随西京侯多年,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军,年前因吴翌率兵攻取长平,而守在北方以防匈奴进犯。最近听闻是他儿子霍鹰替了他守在边关,原本打算让老将军回家颐养天年,可老将军在家待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西京侯请命,西京侯便准了他来成王吴翌处。此时见王珉张狂,老将军一怒之下请兵出战,迎战王珉。

最终,王珉死于霍威刀下。

王珉在军前阵亡,长平战鼓阵阵雷响庆贺老将军胜,花无多高兴之余,没想到喜上加喜,竟被刘景当场升为参将。从副的一举变成了正的。花无多一激动,“谢将军”这三个字也成了“谢……啊就谢……将……将……啊就将……”直听得四下众将面有内急之色,那个“军”字才吐出来。

众将呼出一口污浊之气,刘景皱着眉挥了挥衣袖,她便识时务地站到了原该王珉所站的位置上。

刘景道:“哪位将军愿意出战?”

一人闻言,颇为激动地上前道:“末将愿去。”

不一会儿,这个末将死在了阵前。

老将军霍威被吴翌召回。

刘景这方又一个末将自告奋勇地冲上阵前,一开口便大骂吴多是缩头乌龟,胆小如鼠,不敢出来迎战他这个老子。

这时的花无多正在双眼望鼻无聊地练着对眼,闻言暗道,你喊破嗓子我也不出来。

吴翌却在这时鸣金收兵了。

阵前那人又叫喊了一阵,刘景也觉无趣,便也鸣金收兵。

大军回营时,花无多竟看到一辆马车随军而行,马车有车帘隔断看不到当中坐着何人,直到刘景骑马过去,撩起帘子上车,那一瞬间,花无多竟看到了刘修。

他昨晚不是走了吗?怎么竟然还在?

回去的路上,她惊疑不定以为自己方才只是眼花看错了,待回了营地,偷偷躲在暗处,果然看到刘景与刘修先后自马车上下来,车中坐着的竟然真的是他,他昨夜竟然没有走,今日还去了阵前观战。

回到营地,刘景与刘修直接进入营帐再无出来。花无多有意在帐外转了一圈,却因帐外有重兵把守而不敢靠得太近,什么都听不到,只能作罢。

刘景把围攻长平的意图显示得十足十,但吴翌连番收到探子暗报,近来夜里刘景军中已有几拨人马自长平暗移向了上党。上党在长平的上风,若上党被攻下,长平危矣。吴翌再不犹豫,命大将军胡为中、孙争固守长平,自己则点兵数万夜移上党增援吴琪。

半月后,号角齐鸣,刘修果然开始大举攻打上党,战事激烈,在打退刘修的几轮猛烈攻势后,吴翌忽闻长平急报。刘景的主力军亦同时在攻打长平,因吴翌带走了一半的守城兵力,此时长平已岌岌可危。

吴翌、吴琪大惊之下,方才发觉中计。吴翌忙率兵折返长平,欲绕行后方攻打刘景,但他没想到的是,刘景似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计谋,竟在半途的下枫谷中埋伏了数千兵士,吴翌大军遭遇突袭。当看清伏击他的是刘景时,吴翌方才明白自己中计,刘景没有亲自督军去攻打长平,而是在此候他,显然刘景、刘修此计主要意图是要杀他。上党、长平若能借此机会打下来自然好,不过都没有杀他来得重要。

吴翌被团团围住,拼杀许久也杀不出一条血路。还有无数的敌兵海水一样围了上来,显然刘景部下精锐都在此,今日他已凶多吉少。

但刘景没想到,在他以为已掌控大局,崖下谷中被围困的吴翌插翅难飞必死无疑时,近身突有一人发难刺杀自己。而此人却是刚升为参将不久的元白。

元白目光中的杀意令他惊骇,他想不明白,元白是他的同窗,他们曾一起就读南书书院,虽不情同手足却也有同窗情谊,在他还不是飞将军的时候,元白便已追随自己,多年来从无二心。他一直信任元白,很信任,平日里,因他是结巴极少说话,也颇为照顾他。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只被俘短短半年,元白便会变心归顺了吴翌。

花无多本可一击得中,却被刘景的贴身护卫以血肉之躯拼死阻挡了一下,但她仍重创刘景,众将见状纷纷拔刀围攻她。面对蜂拥而上的将士,花无多不见一丝慌乱。她纵身跃起,眨眼间,众人便看到了当初战场上吴多曾用过的那一招,一瞬间,她周遭将士便死了一片。慌乱间有人大叫出“吴多”的名字,将她认出,她趁乱用轻功跃入谷中,谷内正在混战,早已分不清彼此。她在混乱中寻到吴翌位置,飞了过去,猛地掷出一颗刺目弹。烟尘过后,她已连杀数人,抢过一个士兵的手中长矛与战马,来到吴翌身边。

四下很多人都被烟尘呛得流泪、咳个不止。吴翌等人也已睁不开眼,花无多靠近吴翌低语几句,吴翌已知是她,一瞬间抓住了她的胳膊,很紧很紧。

花无多忙将身边带着的水壶翻出,淋了些水擦在吴翌眼皮上。吴翌睁开眼,看着她,虽然狼狈,却露出了笑意,却在这时,听到崖顶刘景哑声道:“杀,不要管我的伤,杀了吴翌,杀。”

得令,刘景帐下将军随即整顿军队,继续围攻山谷下的吴翌。

花无多因穿着元白的服饰,谷中刘景的士兵哪里知晓方才崖顶之变,自然没有提防她。她混在其中,趁乱砍杀了无数刘景士兵。一步步护着吴翌杀开一条血路,向谷口移去。

眼看走了一段路,已接近谷口,可蓦地前方又围上来无数士兵,再次将他们逼退回谷中。杜小喜眼睛都已杀红,浑身上下都是血,花无多肩头亦受了伤。

又是一群人围了上来,花无多大喝一声,纵身飞起,十指金环射出,密密麻麻的银线飞过,割断了无数血肉之躯。刘景军中顿时大乱,竟生生杀出了一条尸体铺成的血路,她回身大喊道:“翌,跟着我,快走。”

花无多护着吴翌冲出了山谷。

山上,刘景喃喃道:“易容术,我怎么没想到,原来是你!难怪,难怪,修会……”刘景蓦地指着吴翌所在的方向大声道,“杀了他,谁能杀了吴翌,赏万两黄金,封万户侯。”

众将闻言,更为疯狂地杀向吴翌。

杜小喜回身率众护在谷口处,欲拼死争取时间,让吴翌退离。

花无多与吴翌且战且退。谷中道路狭长,谷口在上峰,花无多眼见校尉范抵率一众士兵追来,杜小喜显然不敌,已然支撑不了多久。

她展开手中长矛,十指金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回身对吴翌一笑,肩上的伤在流血却也不以为意,对他坚定道:“他们要杀的是你不是我,你先走,刘景已被我重伤,撑不了多久,范抵不是我的对手。他们虽然人多,但我寻到机会定会一举擒下范抵,兵法云:擒贼先擒王,我就不信,我擒了他们的头头,他们还敢不听我的!”见吴翌踯躅,她又道,“形势对我们不利,翌,不要再犹豫了,这是唯一的机会。翌,相信我,我会让你有足够的时间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