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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出书版)(115)

她蓦地站起身来,走向营帐门口,临出门前,驻足道,“宋子星,我发觉,你真的很了解我,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自己,我忽然有些害怕真的会对你日久生情。”言罢,一掀帐帘,逃也似的出了大帐。

夜半,星光洒满大地,她睡不着,总因今日那番话而有些辗转,宋子星对她再明白不过,而自己……一想到刘修,胸口便是一闷。她不知道自己对宋子星是怎样一番感情,只知道与刘修不同。忽然不知道今日那番话说得到底对还是不对。宋子星之于自己,究竟是什么?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心烦意乱,起身想要出帐透透气,可一掀开帐帘便看到了帐外的背影。

她一怔。

是宋子星。

他背对着她的营帐仰望着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星光洒在他身上,斑驳而清冷,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夜风吹起他的衣襟,带着些许寂寥。

她忽心生怯意,悄然放下了帐帘,退回营帐内,坐下怔怔发起了呆。暗夜中,她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不明白为何此刻的自己会如此彷徨无措,想到帐外的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留在宋子星身边已近大半年了,自己为何还是如此彷徨?

她脱去外衣,准备歇息,一物自衣襟中掉落,她拾了起来,是那副从不离身的画卷,摸着画卷,她浅浅笑了起来,在桌案上铺展开来,手指抚摸着上面的他,不知不觉中竟生了几许惆怅。

近日,花无多得知了公子翌的一些消息。

吴翌自从被封为成王,仍居住在西京侯的封地。西京侯的封地地处边境,北方常有匈奴来犯,边疆百姓屡受欺凌。风闻他近日领兵数次击退匈奴,一口气击退匈奴百余里,十分受边疆百姓拥戴。

在成王吴翌名声日渐大震时,朝中有些老臣上书言当今皇帝年幼,刘家外戚干政,权倾朝野,为保吴家天下,小皇帝应退位,让成王殿下继任大统。

听闻,上书的老臣,不久便病故了。

而后京城便有流言说那老臣不是病故,而是被刘家害死了。

京城局势动荡。

梁王闻讯道:“刘家外戚干政,权倾朝野,刘氏父子乃奸佞弄臣。打算学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诸侯应起兵诛杀之,清君侧,还吴家一个干净的天下。”

自此,梁王、西京侯等吴族王室闻风而动,纷纷召集军队,领兵攻向京城。

唯有与刘家唇亡齿寒的晋王与刘家一体,刘皇后将梁王、西京侯等人扣上乱臣贼子犯上作乱的罪名,命飞将军刘景赶赴西边抵御西京侯,澈王刘修赴北方抵御梁王大军。

宋子星曾提及,刘家私下与匈奴等蛮夷暗中有来往。

不知道,他最近过得好不好?

想起往昔在一起的日子,那般无拘无束,而今天各一方,困难重重步履维艰,便更加思念。只是每次看到那副画,总会心中温暖。

第72章 想你想你

宋子星杀了陈东耀之后,却秘而不宣,一路势如破竹。

同年七月,宋子星六万兵马兵分两路先后攻下东阳郡、达安郡、永嘉郡与会稽郡。唯驻守会稽郡的太守、陈东耀的舅父安永南与宋子星僵持了半月,其他几郡均顺利拿下。后安永南被杀,临死前向天恸哭:“是美人计亡我陈家军!”

士兵如实回报时,花无多正在宋子星身边,听到此言不禁面露疑惑,问宋子星:“说的是我?”

宋子星似笑非笑道:“不是你,说的是我。”

“呸……”

同年八月,宋子星攻入建安,拿下了整个福建。

而后,宋子星收拢整个陈家军,但凡反抗的,杀的杀,入狱的入狱,起初,建安城一日斩杀数百人,便是花无多听了也面色发白。宋子星却反问她:“战争就是如此,你还想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吗?”

花无多怔了怔,没有回答。

宋子星摇头叹道:“这种活还是适合男人来做,你这个假男人就站在我身后帮我呐喊、助威、擦汗、递水就好。”

听出他的揶揄,她斜视他,见他正幽幽望着自己,眼中的感情她看得明白,心中一悸,却瞥转了目光。

自宋家军攻入福建。

魏迁带着多年搜刮的财宝逃之夭夭,宋子星没有派人追捕他,可没过多久便有人来报,说魏迁因被人出卖,死于出海之前,财宝辗转又送回到宋子星手中。当宋子星手下抬着整整二十箱的财宝给宋子星过目时,在宋子星旁边的花无多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头晕眼花,正盯着那些金银财宝有些晕眩时便听宋子星道:“怎么流鼻血了?”

花无多忙捂着鼻子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不是要放过魏迁的吗?”

宋子星道:“我的确放他走了。”

花无多血流不止,宋子星拿出一方布帕帮她擦拭,花无多抢过布帕捂住鼻子,指着他半晌,方才叹道:“我才不信,与狐谋皮,死有余辜。”

宋子星淡淡一笑,却听花无多道:“不对啊,你不是说他是什么鬼才,怎么会算不到你会杀了他?”

宋子星摇了摇头,道:“你错了,我没杀他,虽然我并不想放他离去。毕竟,以他的才智,可以扶持陈东耀这等人物称霸东南,他日出海到了比邻国家成为他人幕僚,也极有可能会对福建沿海不利。只是他对我抓了他夫人和儿子这事颇为忌讳,也心知他实乃贪财之人,他日恐我不能容他,便执意离去。不过,我说话算话,既然答应放他,便决不会为难他。他的死,要怪,只能怪这二十箱财宝。”

花无多一撇嘴道:“恐怕你早知道他会出事。”

宋子星笑道:“魏迁爱财如命,但他的夫人和儿子在他心里却早已胜过钱财和他的性命。他明知自己带着这许多财宝会凶多吉少,所以,事先派人送了夫人和儿子出海,只自己一人带着这许多钱财,死也只死他一人。”

花无多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道:“不行了,我再也看不下去,我得出去……”

见她夺门而出,宋子星看着满屋子的财宝,摇头失笑。

宋子星收拢了陈东耀的军队,原本六万兵马,在短短三个月已成了十六万。宋子星自攻下福建后,便计划向西行军,而此刻的刘谨还在与陈东耀的大将军徐振对峙。

徐振原也是员猛将,但经不住宋子星与刘谨的前后夹击,数月后兵败淮阳,乱军中徐振被宋子星活捉,后被宋子星招降,拜入宋子星麾下。

宋子星连续攻下福建、广东两省。刘谨大军入广后,滋扰当地百姓,大肆搜敛财物。而宋子星却劝降了徐振,更在徐振的帮助下收拢了整个广东军,至此,平定了整个江南后方。

刘谨在大肆敛财之后,兴奋之余方才后知后觉自己丢了什么,便与宋子星撕破脸皮,割了淮阳、宜春两郡后,不欢而散。

刘谨在走前,说了一番话,其中一句花无多记得十分清楚,他说:“西京侯与梁王叛军实乃大患,我此去乃奉皇太后之命要去助飞将军一臂之力。”飞将军名曰刘景,是刘修叔父之子,刘谨堂弟,亦是当今一员猛将。

听闻今年春,匈奴再次卷土重来,滋扰边境,此时西京侯封地上,北有匈奴肆虐,东南有刘景大兵压境,再加上一贯谨慎小心的刘谨埋伏南方,吴翌想必甚为吃力。虽然现今吴翌面临的形势不妙,但相比吴琪,似乎还要好上一些。吴琪如今领兵在吴翌东部牵制着东征的刘修。据上次李赦来说,公子争跟在吴翌身边,公子巡跟随吴琪去了东北,而公子紫阳、公子语、公子诓却都跟在刘修身边做了将军幕僚。想到昔日同窗吴琪、赵巡必有一日将与刘修、温语、公孙紫阳、王诓各为其主刀剑相向,花无多便觉心情沉重。吴琪、吴翌如今面对的会是怎样的情景,她想都不敢想。可只要看到宋子星派兵遣将跟随其出征,便会想到同样的情境下的吴翌与吴琪,不知不觉间越发牵挂起二人。

如今消息闭塞,除当初托李赦为吴翌带去那个锦盒外,花无多已有近一年没有见到吴翌了,此刻想到他深陷重围的情景,竟有些暗暗担忧。一年来,每当想起吴翌,思念有增无减。每当回想起那一晚,他握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有他在身边,心都会升起一丝暖意,可一想到他也曾想娶齐欣,心底又微微泛酸,可再想到自己当众揭穿身份,他惊怔复杂的神色,又难抑愧疚。

如今他深陷重围,北有匈奴,南有刘谨,东有刘景,身份尴尬,竟感同身受他的步履维艰,不知,现如今,他过得好不好?……

战场的可怕与残酷她亲眼见识到了,人命的脆弱与消亡只不过眨眼间,勇如陈东耀,精明如魏迁也无法在这个乱世护住自己。

那么,他呢?

在重围中,困境中,又如何应对?

刘瑾无意中的这些话,竟令她一连几日失眠。

几次提笔想写封信托宋子星派人送去给吴翌,可终究没有。

福建、广东两省平定后,宋子星每日忙进忙出实难见到一面,花无多这些日子也有了许多空闲可以在城中逛上一逛。

这日,刚出府门不远,便有一中年男子迎面走来,中年男子态度很是恭敬,先拱手一拜,而后方道:“请问是吴多吴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