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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出书版)(113)

他知道世人子虚乌有的猜测,说是他害了父、杀了兄,他不在乎。

陈东耀说:“世人眼光我不在乎,我不需要他们崇敬我,我只需要他们惧怕我。”

陈东耀说:“我最喜欢看那些自以为无比高贵纯洁的小姐变成残花败柳。”

陈东耀说:“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此番话,我需要的不是你的怜悯。”

花无多说:“你需要什么我都不能给你,不过很不幸,我不想听也被迫听了。而且我根本就不可怜你。”

他一挑眉,忽然道:“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她没有吭声。

陈东耀道:“来人,狠狠抽他一百鞭子。”陈东耀指着徐清。

“慢!”花无多道,“我怕你看了我的脸睡不着觉,你真的打算看?”

他醉眼迷离地望着她,道:“看。”

她未曾犹豫,缓缓揭下了面具。见陈东耀看得眼睛发直,花无多心中有些厌恶,移开目光,带着轻蔑道:“这张面皮即便再好,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副摘不掉的面具罢了。唯有肤浅之人才喜欢皮囊美色,不重内在。”

陈东耀闻言一怔,收回了已然痴了的目光。他无声地望着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道:“你说得没错,我真是喜欢你,越了解越喜欢。”他仰头大笑了一声,朗声道,“我坦言,你的美貌的确十分吸引我,但我发觉我喜欢你却不仅仅因为你的美貌,更多的是因为你的机智和勇敢,还有你今晚为了他能来见我。”他瞥了一眼院中绑着的徐清,继续道,“魏迁说你重情重义时,我心中还不以为然,而今却信了。你和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他又斟满了酒杯,道,“我们同饮一杯如何?”

花无多说:“我从不和陌生人喝酒。”

陈东耀说:“你怕我。”

花无多说:“我不是怕你,而是在提防你。”

陈东耀说:“我很喜欢你,我不会伤害你。”

花无多说:“你只会威胁我。”

陈东耀说:“好,我不拿他威胁你,那你可愿与我喝一杯?”

花无多说:“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大吃大喝,而我却一点儿都吃不了。上次做这事的就是宋子星,所以我决定厌憎他一辈子。”

陈东耀说:“被你厌憎一辈子也不是坏事,至少说明你一直记得他。”

花无多道:“知道我来福建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吗?”

陈东耀道:“总不会是为了我而来。”

花无多道:“你错了,我来福建的理由之一,就是为了废你而来。”

陈东耀失笑,好似看到鸡蛋在对石头说:“我要撞碎你。”他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如何废我?”

花无多道:“你若不反抗我便演示给你看。”

陈东耀哈哈大笑,说:“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可越是这般开心,我越不想放你离开。”

花无多偏头斜睨着他,道:“你试试看,能不能留下我。”

陈东耀道:“好。”

陈东耀说得云淡风轻,可出手却极为迅捷。可惜花无多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没吃饭……

那一晚,他们打得天翻地覆,不知过了多少招,二人从月升一直打到东方渐白,竟整整打了一夜未分高下,战到酣处,花无多已然忘了此行目的,而陈东耀明显留了余地,不想伤害她,便处处受制,躲闪不及时难免受了些伤。

陈东耀的有心之举,无意中命中了花无多的弱点。花无多是这种人,你要是很厉害吧,她见打不过很可能就会跑;你要是很菜吧,她就赢得风光外加义正言辞地教训你;可你要是和她旗鼓相当吧,她偏就不服输,非得和你论出个输赢来;而若然你强过她又有意想让,她就再无战意,所以,他二人打啊打,花无多越打越心浮气躁,越打越想赢,不服输的性格令她不分个高下不罢休。可陈东耀却越打越小心,越打越温和,越打越没了脾气。直到花无多察觉出他有意想让,撤了银针说:“不打了!”

陈东耀还颇为恋恋不舍地追问:“怎么了?”

花无多道:“和你打架太累,我要休息下,再吃点儿东西。”

陈东耀问道:“你肯吃我府里的东西?”

花无多头也不回地说:“不吃。”

清晨,城里的薄雾刚刚散去,陈东耀随花无多来到了街头,行至一个小摊旁,刚出炉的包子又香又大,花无多一口气吃了三个,还喝了一碗豆汁,方才满足。陈东耀吃了五个,表情也甚是满意。

陈东耀说:“还不错,可以再来。”

花无多诡异地瞥了他一眼。

起身离开时,一个乞丐突然迎面朝花无多撞来,花无多一侧身与他擦身而过。花无多本也没打算理会,却见身边陈东耀突然手起刀落一刀便当街斩断了乞丐的脖颈,因速度太快,乞丐未断的脖子甚至没有喷出血来。此举吓坏了街上的所有人,花无多惊怔之下,便听陈东耀笑着对她道:“他是个贼,盯着你半天了,我帮你杀了他!”言罢,拿起乞丐手中的玉佩递给花无多,这玉佩却不是她的,而是那个叫小衣的舞姬的。为了怕被人认出,花无多将她打晕之后自然将她的所有东西都带在了身上。

花无多怔怔地接过玉佩,从未有这样一个人,杀人如切豆腐,杀人好似献宝,能讨她欢心一样。她低头将玉佩系在腰上,却发现腰带间藏有一张纸条,花无多不动声色将纸条纳入掌心,行走间,趁陈东耀没注意,摊开掌心扫了一眼,只见上写:“引他到东。”是宋子星的字迹,花无多心中一紧。她握紧了拳头,纸条在手心碎成了纸屑。方才死的那人……

花无多转身便向东走,陈东耀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问道:“你打算去哪儿?”

花无多道:“要你管!”

她越这般说,陈东耀越是要跟着她。

他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此刻却似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花无多一直向东走,边走边道:“都是讨生活的,各有各的难处,不过一个玉佩,你何必杀了他?”

陈东耀似不以为然,道:“你为人太善良,这是个极大的缺点。”

花无多毫不留情地说:“你人性已经彻底泯灭了。”

陈东耀说:“所以我无所畏惧。”

花无多说:“也无懈可击是吗?”

陈东耀深以为然。

花无多说:“你简直不是人。”

陈东耀说:“背地里,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不过唯独你敢当面说。奇怪的是,我听了竟不觉生气,反而很是欣慰。这说明你懂我。”

花无多没好气,道:“你脑袋肯定被驴踢过。”

陈东耀当街哈哈大笑。

花无多只觉他有些疯又有些狂,毫不客气地道:“你脑袋不仅被驴踢过,还被牛顶过!”

陈东耀笑得更为大声。

花无多气得一拂袖,走得更快,陈东耀也加紧了脚步跟在她身边。

陈东耀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古怪的女子,我很感兴趣。”

花无多忽然似笑非笑地说:“我对你也很感兴趣。”

“哦?”陈东耀道。

“我对废了你很感兴趣。”花无多恨声道。

陈东耀笑得呛到,咳了半天,方才说:“你知道吗?我心中最为厌憎的人便是宋子星。因为我厌恶家世清白、人品高贵、自以为是的贵公子,而宋子星在这种人里独占鳌头。我最想废的是他。”

陈东耀说了这许多话,唯独这句花无多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忍不住点了下头。

这微微的颔首再次令陈东耀开怀大笑。

陈东耀说:“刘修舍你而就齐欣,他是天字第一号的蠢人。”

提起刘修,花无多沉默了。

却听陈东耀自得其乐地道:“刘修那厮倒有福气,左有齐欣右有你,若然不是我长得比他帅,我都要嫉妒他了。”

花无多心中原本的那丝沉闷瞬间烟消云散,看鬼一样回头看了他一眼。

目光立刻被陈东耀逮住,便听陈东耀道:“你那是什么目光,本王虽比不上唐夜那般娘娘腔,不过,吴琪、吴翌、刘修、宋子星之类的,哪个比得上本王?”

花无多闻言脚步踉跄了一下,然后闷着头,一路向东,越走越急,后来干脆用了轻功。陈东耀以为她要跑,半刻也不松懈地跟在她后面,还好意地提醒道:“徐清还在我手里。”

花无多脚步慢了下来,直至走进一片树林。

此地林木规整,荒草不高,应是有人长期打理之故,花无多冲了进去。陈东耀提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花无多头都没回,高声喊道:“我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废了你!”

陈东耀大笑,紧随而至。会稽是陈东耀所辖之地,他舅父又是当地的郡守,他自是有恃无恐。而且一般武艺高强之人,最容易犯下的毛病就是过于自信,花无多如此,陈东耀亦如此。陈东耀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卫,远远护着,他以为在自己的地盘上,花无多不过孤身一人,已然逃不出自己的掌控。他心里存了一丝温柔,不想逼迫花无多或伤害到她,所以才一直这么跟着。

可当他看到突然冲上来围住自己的数百名蒙面黑衣人时,亦是微微一怔。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混入会稽而自己未曾察觉?陈东耀恼怒之时,看到花无多身边多出一人,正是宋子星。不禁大感疑惑。据他所知,昨天宋子星还在东阳郡攻城,怎么今天就到了会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