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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出书版)(111)

徐清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道:“我有银子。”

花无多望着钱袋眨了眨眼,继而斜睨着徐清道:“宋子星教你说的吧。”

徐清嘿嘿一笑,道:“将军说,你一个人路上闷,叫我……叫我给你解个闷,顺便在你逛街游玩时帮你付银子、提东西、赶苍蝇、轰蚊子……”

“行了,你跟着我走吧。”花无多提缰纵马而去。

徐清与花无多一路很是低调,花无多换了面具,徐清也戴了面具与她一起乔装易容赶往会稽。

因三日后便是龙舟赛,二人一路骑马急赶,原本要三日的路程,不到两日便到了会稽郡。先找了客栈住下,彼此比邻而住,互相有个照应,到了傍晚,二人一同喝酒吃肉喝到兴起还划起了拳,花无多与宋子星行军多日,军中能玩的多数都已学会,此番与徐清你一口我一口划拳喝酒倒也痛快,花无多划拳虽不怎么样可一向酒量好,又因喝过千醉,普通酒水对她作用都不大了,最后徐清竟被她灌醉了,晃晃悠悠先行摸回房中休息。

这两日赶路有些劳累,因天热,花无多叫了店小二备了热水在屋里,先洗了个澡方才上床准备睡觉。因龙舟赛之故,客栈人已住满,店小二被呼来喝去忙得晕头转向,花无多等了好久,热水和浴桶方才抬进屋内。花无多简单洗完之后,便准备上床睡觉。想来店小二忙得忘了来收浴桶,花无多也不怎么在意,便去了面具抹上药泥。因天气热,临睡前便将木窗用木椽支开通风。

许是一路奔波累了,她很快入睡,直到夜半,一蒙面黑衣人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客栈,见花无多的窗户半开,想都没想便越窗而入。

扑通一声,头朝下扑进了恰放在窗口不远处的浴桶之内,水花立马四溅,黑衣人一惊之下却也反应极快,呛了一口水后,立刻翻出浴桶。黑衣人浑身湿淋淋地狼狈站在原地,恰与闻声自床上一跃而起的花无多来了个面对面。

大眼瞪小眼。

一时无语。

窗外月光映入,借着月色,二人你看着我,我瞪着你。

黑衣人发梢上的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声音清晰可闻。他瞪着眼睛看着立在眼前之人,确切地说,是看着面前这个看似像人的人。原本心里期待满满地想见一个绝色女子,未料想,这深更半夜的,竟近距离看到一个满脸黑乎乎的怪人。此人除了眼睛尚能因为眼白分辨出一二,其余鼻子嘴乍一看全然不见了,别说美人,面前这个是不是人都得推敲推敲。黑衣人惊怔当场,在这漆黑的夜里,青色的月光下,甫一看到这样的情景,但凡还是个人的,都要被吓一跳。可黑衣人也只是在一惊之后,已然反应过来,可毕竟反应慢了,只觉银针刺来,狼狈避开要害,却还是一阵刺痛。

二人在屋中打斗,自然惊动了旁屋的徐清。

徐清昨夜醉酒此番挣扎醒来,踉跄冲进屋来,一眼看到黑衣人,亦看到了一脸药泥的花无多,怔了一下立马自兵器认出了花无多来,虽不知她脸上涂抹了什么,却也反应过来当下是怎么回事,正欲上前帮忙,没想到却在这时,黑衣人骤然靠近了他,黑衣人武功极高,力气更是大,硬碰硬,只一招,他便被黑衣人制住。

黑衣人的手指卡在徐清的喉咙处,阴戾地对花无多道:“本王等你来。”言罢,抓了徐清便去了。

闻声,花无多一怔,而后一惊,陈东耀!竟然是陈东耀!怎么会是陈东耀?!

待花无多追出屋去,已然没了人影,花无多犹豫了一下,没再继续追下去。这毕竟是陈东耀所辖地界,且事有蹊跷,她不宜穷追猛打。陈东耀此刻应该在两军阵前怎么来了会稽?他又怎么知道她来了会稽?又如何知道她住在地方?陈东耀虽然被她所伤,可他是何许人,附近必然有接应他的人,如果她贸然追去,不仅救不了徐清,还会令自己陷于险境。既然陈东耀说等她主动上门找他,便是想以徐清为诱饵引她上门,应暂时不会对徐清如何。当务之急,她应联系宋子星。但自己显然已在陈东耀监视范围,客栈已经不安全,虽然凭自己的武功和易容术有办法走脱,但徐清……而且宋子星在攻打东阳郡,现在分身乏术,这该如何是好?

花无多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万全的应对之策,一筹莫展之下,唯有见机行事。

陈东耀的谋士魏迁如此对陈东耀描述方若兮的性情与嗜好,她喜凑热闹,好美食美酒,重情重义。几日后,会稽郡有场龙舟赛,她很可能会去,只须在东阳郡与会稽郡必经之路埋伏探子便可知她是否去了会稽,以防她换了容装,可从她的体态、特征、身边之人以及她所骑之马辨认。

花无多的马乃宋子星亲自挑选送给她的,是匹罕见的良驹,毛色为深棕色,通体油亮,十分神骏,马鬃黑中夹白,有些特别。当初在战场上与陈东耀一战,陈东耀自然还记得,当下讲给探子。花无多与徐清来会稽时,恰是这匹马泄露了她的身份。

会稽是陈东耀所辖之地,自花无多、徐清入城,便在他的监视之下。当得知花无多真的入了会稽,陈东耀只觉精神为之一振,心痒难耐,仿佛守望已久的鱼儿终于游进了他张开的网,等待他去捕捉一样,心潮澎湃。

陈东耀与魏迁商议,魏迁提了几个方法抓花无多,可陈东耀总是不满意,一怕逼得太紧伤了她,二怕万一计谋不成反而打草惊蛇将她吓跑了。

魏迁想了想进言道:“听说,她这人重情义,如果王上怕用强伤了她,不如抓住她身边的徐清,让她自己主动来找王上,王上便可以逸待劳,坐等鱼儿上钩了。”

陈东耀一听只觉此计可行,当即允了,便令魏迁下去安排一切。

这几日,他脑海里总是回想着那日战场上她的挑衅,她说:“我们下次再战!”下次再战,每每想到这句话,他内心便如浪潮奔腾,无法平静,他想亲手制服她,想让她……想让她……陈东耀思及此竟一阵愕然。

思来想去,陈东耀再也等待不了魏迁的安排,浮躁难忍时,决定夜探客栈,亲手抓她。可他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般运气不佳,刚一入屋就倒栽葱插进了浴桶里。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是他始料未及的,可接下来他才发觉,方才的意外还不算什么,当他从浴桶里挣扎起身,一眼看清面前站着一个与他大眼瞪小眼的似人非人后,他更是惊怔万分。

想当初花无多这一脸乌漆麻黑的药泥还曾吓得众公子大呼小叫,陈东耀半夜突然看到,也难免惊怔。可就是这一时的惊怔,令他再次被银针所伤,虽避开了要害,但银针入穴,内息陡滞,便知当下再难制服她,此刻恰好徐清闯入,便退而求其次想到了魏迁的建议,抓了徐清回去。

徐清被抓,花无多再无心思看龙舟赛。辗转一夜,她也没有好的计策应对。

第二日晨,她接到了一个请柬。陈东耀邀她到府上一聚。这陈东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花无多也是一知半解,总之不是好药。她在去与不去的选择中挣扎了一会儿,便是一叹,徐清若这么死了,她会愧疚。花无多虽然偶尔莽撞却绝不愚蠢,她绝不会傻乎乎地堂而皇之去找陈东耀要人,看来徐清还要受点儿罪了。

花无多收拾行装离开了客栈。摆脱了陈东耀的眼线,她换了装束,将一直戴在手指上的金环取下,重新出现在会稽郡时,已变成一个卖胭脂的小商贩了。今日龙舟赛,热闹非凡。花无多背着货物在陈东耀府邸侧门附近徘徊兜售胭脂,并暗中注意里面出来的人。

从侧门出来的多是些下人,还有些妖娆的女子,有个女子的身材个头与她很是相似,在她出门时花无多便尾随其后,在一僻静处寻了时机上前拖住了她向她兜售胭脂。花无多因前阵子与宋子音等人走得较近,自然知道些大家闺秀日常惯用胭脂的牌子,如今手里的都是些极品胭脂。若是正常在胭脂店中选购价格着实不菲,不是一般丫环能用得起的,而今她打了对折出售。女子一见便眼睛一亮,却因身上所带银两不多只能买一盒,问清花无多明日还来,便笑着去了。

第二日,花无多并未继续卖胭脂,而是等在暗处,远远地观望着陈东耀府邸的偏门,一望见那女子出来,便尾随在后。昨晚她反复走了女子走的这段路,一路情况已了如指掌。在恰当的地点将其打晕后,将她拖入附近早已寻好的僻静之处,迅速换了她的衣服,又点了睡穴将她藏在一户人家屋外的稻草堆内,戴上昨晚连夜做好的面具,向陈府走去。

从偏门入,见没人注意,正觉万幸,偏在这时一个满头流汗的嬷嬷跑了过来,拉住她大声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买个胭脂怎么去了这么久?快点儿去换衣服,王上已经在大殿等着了,王上今日心情不好,你千万得小心,快去,快去换衣服。”

那嬷嬷边走边嘱咐着,一边大力地推着她去换什么衣服,一边骂她散漫。花无多不敢回话。搞了半天花无多才搞清楚,她假冒的这个人,不是丫环,竟然是个舞姬。还是陈东耀家养的舞姬!据说家养舞姬都是暖床的,这是谁说的来着?对了,公子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