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十三公主与谢杳同岁,这般年纪的女子,即便是在胡地也是快要许亲的了。名为求学,可实为什么,众人皆是心知肚明。
这位十三公主谢杳上辈子打得交道也不多,那时候她名唤君昭,取得是君子万年介尔昭明的意思,极为讨巧。寥寥几面里这人也寡淡得很——不过那时候谢杳不喜东宫的人,太子也便还她个清净,君昭想的怕也是在这位阴晴不定的太子妃面前明哲保身。
一个颇识大体,聪明又懂进退的胡人女子,兴许就是谢杳对她全部的记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杳:我只敢在你面前醉死过去。
沈辞:我知道,一定是因为我是你全部的安全感。
谢杳:不。因为你是我全部不确定的因素。刀子藏在暗处,我不敢睡去,刀子揣进怀里,我还怕什么?
第50章 君昭
十三公主入京后在专门的客栈安顿下来, 夜里略作休整, 第二日一早便进宫拜会。
十三公主入宫这一路上眼睛便没闲着,红墙覆雪,刚好的阳光下开始融化的雪水顺着琉璃瓦滴下来,竟还有一两枝早开的腊梅, 在红墙前颤颤巍巍地绽开一两片花瓣。青石板铺成的路平整得很,正中间雕龙的汉白玉走道据闻是大兴的皇帝才能走的。
她竟然有几分喜欢这儿——她本以为兴朝是很乏味的, 人们都住在四四方方的一个个小盒子里,即便是皇帝也只是盒子多一些大一些。平白有那般多的规矩要学, 她在王廷时, 单单宫里的礼仪都学得头疼。
繁文缛节不说,这儿的人争个输赢不是下棋便是作诗, 从不肯真真正正打上一架——打一架看胜负多容易啊。
可她昨日一进城门, 便一扫先前的悻悻, 转而惊叹于这儿的繁华热闹。那时候时辰还早,天刚刚有些擦黑, 正是市集酒馆里热闹的时候, 满大街的人摩肩擦踵, 远处还有人在当街表演什么——她不能过去看,就连远远看一眼也只能是一眼。
不过有些东西, 冥冥之中就像是有条瞧不清的线紧紧牵着,一眼也便够了。她生在莽莽大漠,可她本就是为了这四四方方的京城准备的。
十三公主跟着使团一齐在元明殿外候了许久,才得了通传进了元明殿, 刚踏进来那一霎,便觉出无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谢杳是应召入殿的——她半月前被指派了件事儿,与太子那边儿前后照应了一下,前几日刚刚交了差,今日便被宣进宫来。
她进来的时候还早,太子也在,皇上依着常例问过了几句,她一一妥帖答了,也便算这差事交完。
突厥那十三公主入京来的消息她昨个儿一早便知道了,也料到今日无论如何,她是该入宫来拜会的了,便想着此情此景她还是早些回府的好——给沈辞的信还未写好,昨夜里实在太困,写了个开头便睁不开眼,索性收了起来。若是能早些回府,她早些写起来,也好给他送过去。
两人这些日子通的书信压根儿没什么正事儿,都是些琐碎的日常,甚至从今晨起来用了早膳,有道香梨煎做得甚合心意,可惜合的是我的心意,若是给你尝必当要嫌太甜了的此类话开头,一直絮叨到晚间睡前想起早膳那道香梨煎,骤然想起来暮春时分的樱桃,实在是想念樱桃煎得很,不知明岁能不能同你一齐用一道。
想起沈辞,谢杳忍不住扬了扬嘴角,谁成想还未来得及告退,皇上便道是她左右也没什么差事,也不必急着走,不如留下来看看那十三公主,两人既是一般年纪,想来话也投缘,不能失了大兴的礼数和周到。
谢杳只得应了声“是”,而后便被赐了座看了茶。她又起身谢恩,再抬头时却见太子压着笑,朝她望过来,轻轻摇了摇头。
太子这一笑她才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儿来。今日是接见突厥的使团,皇上多半还是存了此次便要议和的心思,是以留太子在场也是情理之中。
而换一个角度来说,那十三公主为何随使团入京,明眼人都该明白——她便是议和附带的一件礼物,用以彰显两国间“永世”安好,乃至血脉交融。她嫁的只能是皇子,如今情形下,最好的人选便是太子。如此一来,太子更该在场。
可这两桩事儿,哪一桩同谢杳的牵连也只是寥寥,又是涉及到皇帝家事,万不该留她在这儿的才对。
谢杳后背一僵,不自觉便坐直了身子。难不成皇上还是存了把她许给太子的心思,今日便是让她们俩提前见个面,以便日后在东宫好好相处?可皇上先前并未吐露过这个意思,再说她如今这不尴不尬的身份怕是也不好入东宫罢……
谢杳还未来得及摸清楚皇上的百转千回堪比山路十八弯的心思,便有公公道是突厥使团已候在外头有一阵子了,皇上一扬手,“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