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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5)+番外

马车停在小巷内,巷中有一石铺,上书大字“玉”。

锦衣卫站在石铺门口,云起忍不住道:“还有什么可查的?村庄仇杀,尸首找到了,证据也有了……”

话未说完,石铺内冲出一名男人。

男人背后飞出一个铜脚盆,乒乓大响,老板娘双手叉腰,追到巷口,尖叫道:“耙耳朵!回家把你母老虎收拾了再来找老娘!”

那男人纳妾被拒,夹着尾巴离开小巷,云起不禁捧腹大笑。

“耙耳朵是啥?”云起莞尔道。

拓跋锋解释道:“耳根子软,惧内。”

云起笑得打跌,拓跋锋微笑道:“你在巷口等我。”

拓跋锋提那石锤上前,老板娘是个寡妇,见拓跋锋这等英朗侍卫,忙将其迎进店内。

云起随处逛了逛,见巷子口坐着个老人,老人抱个大木匣,面前坐了五六名孩童,不禁好奇心起,便踱上前去。

那老人怀里箱子,乃是沿丝绸之路传来的新奇物事,名唤“西洋镜”。盒中置以彩图,以手拉扯,透着镜看去五彩缤纷,配以绘声绘色的解说,却是讲述牛郎织女之事。

“……后来王母娘娘把那牛郎、织女分隔银河两岸。”老人笑着朝孩童们道:“到七夕那晚上,喜鹊搭桥……”

故事不知听过多少次,西洋镜却是见得少,云起被木匣吸引住,只微笑不语,拓跋锋问完事,从玉店内转出,双手拿着从店内买的两枚玉佩。

玉佩分“麒、麟”二型,分为两半,彼此嵌合,各有挂绳,正是男子腰坠。拓跋锋手里不住掂量,眼里却看着云起。

云起嘴角微翘,看西洋镜看得不亦乐乎,拓跋锋看云起却也看得出了神。

少顷云起转过头,拓跋锋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把玉佩收进怀里。

云起道:“买什么东西?”

拓跋锋道:“没有,问出来了。”

说着拓跋锋抬手捏了捏自己耳朵,把耳朵捏扁,又放直。

云起莫名其妙道;“问出何事?”

拓跋锋与云起并肩走出小巷,认真道:“你虽聪明,却不懂揣测圣意。”

云起啼笑皆非道:“是是是,你最懂圣意。”

拓跋锋自嘲道:“狗的嗅觉原比人要灵敏些。皇上让我来查案,定有深意,当不会是一场仇杀如此简单。”

云起嗤之以鼻,侧头打量拓跋锋片刻,道:“收钱了?这黑锅想朝谁头上扣,说罢,我帮你造个伪证来得轻松,也免得到处乱跑。”

拓跋锋怒道:“莫乱说话!我从不收贿。”

云起“哟”了一声,道:“上回谁拿了言官三两银子……”

拓跋锋道:“说没拿你信不?不过是看他家小可怜,在大院外巴巴跪了两个时辰。”

云起道:“那你怎说……”

拓跋锋道:“不说收了钱你会手下留情?”

“没收钱?枕头下碎银子哪来的?”

“官禄。”

这下云起尴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在拓跋锋背后不住做鬼脸,少顷二人到了京城户部,无人敢拦,门卫忙去通报尚书。

拓跋锋进了大厅,让云起在尚书大椅上坐定,拾了支笔,朝门口铜锣甩去,“当”一声。

“锦衣卫指挥正使拓跋锋,副使徐云起查案!”拓跋锋朗声道。

户部上下人等登时骇得不轻,上到尚书,下到主事,近百人蜂拥而出,黑压压于厅外跪了一地。

户部尚书张远两脚打颤,不知何事招来了锦衣卫,仿佛见到白骨成山,血流如海的诏狱在朝自己招手,一个站立不稳,索性也跟着跪下。

“两位……大人,所来何事?”

云起笑道:“各位大人请起,无须行此大礼的嘛。”

拓跋锋道:“城外李家村户籍本子拿来,查个人。”

张远拣回一条命,亲自以百米短跑之速冲进典籍室,又冲了回来,双手捧着户籍本恭恭敬敬呈上。

云起漫不经心翻了翻,道:“今儿过节么?”

拓跋锋对尚书视而不见,答道:“七夕,夜里去吃点什么?”

张远忙笑道:“七夕节,小的家里设席,两位大人查完案,可愿赏脸到家中喝杯水酒……”

云起道:“去师父那儿罢。”

拓跋锋点了点头。

张远当着上百部属的面讨了个没趣,然而脸皮厚比宫墙,赔笑道:“那是自然,正副使乃是蒋大人得意门生……”

张远赞叹道:“尊师重教,念旧呐!”

云起拍马屁的话平素也不知听了多少,只作耳边风,翻到名簿最后一页,蹙眉道:“没有?”

拓跋锋伸手去取名簿。

云起一手按着,道:“不用看了,没有王虎这人。”继而陷入沉思中。

张远讶道:“好本事!李家村二十五年,上千人名,徐大人这么一翻,便过目不忘……”

地下站着那数百户部官员纷纷交头接耳,齐声赞叹。

“闭嘴!”云起与拓跋锋不约而同斥道。

众官员噤若寒蝉。

云起眯起双眼,脑中飞速思考,此刻他终于发现不妥了。

等了许久,不听云起吭声,拓跋锋心有灵犀,朝张远道:“去将京城名簿取来。”

云起拍案而起道:“拓跋锋!洪武建朝二十五年,近五百万个名字,你要老子呕血而亡吗?!”

为老不尊

小乖乖——哪里跑——”

蒋瓛(hun)正与数名小妾捉迷藏,上任锦衣卫正使,权倾朝野的老不修以一块黑布蒙眼,在花园中跑到西,又跑到东。

三名小妾闪来避去,咯咯娇笑:“来抓我呀——来抓我——”

蒋瓛嗷嗷大叫,脸上皱纹如绽放的鲜花。

蒋瓛凌空一个鱼跃,搂住一人的腰,哈哈大笑:“抓住喽,小乖乖,香一个!”

蒋瓛忽觉不妥,臂中抱着那人掂了掂,甚重。侧过头,表情十分狐疑,探手摸了摸前胸,平板;蒋瓛吓得不轻,扯下眼罩,一张清秀的脸映入眼帘。

云起顺势倚在蒋瓛怀中,面无表情道:“师父,好久不见。”

“哈哈哈!”云起笑得气喘,忙躬身远远逃开。

“小兔崽子!做什么来了!过节也不让师父清静!”蒋瓛吹胡子瞪眼道。

拓跋锋瞬间破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过节来看你。”

蒋瓛为老不尊那模样被俩徒儿撞破,煞是尴尬,老脸一红,瓮声瓮气道:“现看过了,你俩凑一对,自寻快活去,莫指望坑我老人家一顿吃。”

说归说,蒋瓛仍是吩咐府内下人摆了筵席,掌灯时招呼拓跋锋与云起入座。

“师娘好。”

拓跋锋与云起起身致礼,姗姗而来的蒋瓛夫人忙笑着让座,道:“到底是徒儿们有心。”

蒋夫人为二人斟了酒,笑道:“状元红后劲甚大,云起瞧着点儿,莫让你师父多喝了。”说毕便离席,留蒋瓛、徐云起与拓跋锋三师徒自斟自饮。

“唔——”蒋瓛点了点头,拓跋锋端酒道:“近半年未曾来了,敬师父一杯。”

蒋瓛道:“罢了,七夕节,你二人跟我一老头子客气甚,来来,喝就是。”

云起笑道:“师父,我待会回去还得查案,喝不得酒,以茶代一杯。”

蒋瓛不问是何案,瞪着云起道:“查什么案,过节不喝酒,还有这等道理?”

拓跋锋忙道:“我替云起喝。”

蒋瓛这才作罢,道:“那锋儿替他喝了。”

蒋瓛干了杯,“啊”一声,打个激灵,道:“你二人新官上任,做得如何?”

拓跋锋想了想,将那朝廷中事说了个大概,交代到方孝孺一事,蒋瓛有所触动,道:“此事云儿做得是,方家乃是读书人的种子,不可太狠呐,来,喝。”

拓跋锋与蒋瓛推杯换盏,拓跋锋来一杯,喝两杯,不多时状元红便去了一大坛,终于不胜酒力,昏昏沉沉醉倒。

蒋瓛却是喝得红光满面,正酣时见大徒儿不胜酒力,又拍腿狠嘲了一番,方放过拓跋锋。

席终,蒋瓛进了书房,睁着一双微醉的眼,问道:“查的何案?”

云起莞尔道:“师父原是想……先将师兄灌醉了再问不成?”

蒋瓛挥了挥手,道:“那截木头听了也是白听,灌醉了省事。”

云起笑着把今日所查之事认真道来,并未遗漏丝毫细节,就连巷内悍妇驱夫之事亦老实交代。

蒋瓛闭上眼听了个大概,坐于木椅上微微摇晃,道:“户部无那人名头?”

“是。”云起恭敬道:“夜里我本想与师兄再去李家村查一次,但师兄醉得不成样子……”

蒋瓛点了点头,道:“唔,你自个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