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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黎明 II(145)+番外

没有人知道,原本的主治医生早已放弃,而整个手术是一个实习的大学生做的。这样医院的责任小很多,如果出了任何问题,全部是实习生的问题,但是,一旦手术成功,……,那就是眼前的风光无限。

那个时候我刚好复活节假期回燕城老家,等我在他实习的医院看到他的时候,他就穿着手术的服装,平躺在医院的长椅上,睡的好像安息一般,我走过去,就坐在他平躺的那把长椅上。他的手上已经没有手套,却在手心中攥住一个白丝绢的手帕,像是拿来擦汗的,却一直攥在手心中。丝帕角落上印着红,那是一朵似是而非的桃花,纤薄的丝线顺着红印绣出了一支桃花。

那是,我的口红印,拓在他的丝帕上。

……

我觉得我可能是又快死了,高烧一阵一阵的,把人都烧糊涂了。

眼睛看不太清楚,耳朵听的也是嗡嗡的。

卧室暂时改成了医疗室,各种高精尖的医疗仪器摆在大床周围,我的手臂上被扎了N多了针眼,就为了打点滴。

但是,一管一管药物输进去,还是那样,完全不见好。

几个医生组成了一个小团队,他们还抽了我一管血,分别送到联邦疾病控制部门和勋世奉在欧洲的病毒实验室进行血液中的抗体比对,发现根本没有感染任何知名的或者是不知名的病毒。

诶。

不治之症啊,不治之症。

勋世奉似乎一直都在我身边,我罕见的不糊涂的时候都能看到他。我抓住自己稀缺的灵台清明的时候,努力对他说,“Arthur,……,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随后,我就能清醒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他似乎说了什么,我听的有些模糊,不过这里的医生用那种特别遗憾外加悲天悯人的口气告诉我的丈夫,“……少夫人求生意识太弱……勋先生,您最好一直在她身边,有她最亲近的人拉着她,也许会把她从死神手中拉回人间的。最后,我们只能祈祷,愿上帝保佑。”

大脑一直在高速转动。

我一生的片段就好像古老的电影胶片一般,在我眼前快速回放。

勋世奉的手擦过我的眼睛,全是眼泪。

……

很久了,似乎过了很久,我还是能睁开眼睛,并没有死去,却似乎被高烧弄的完全失去了力气,我的身体就好像是被熊熊烈焰焚烧过后的木炭,几乎成为灰烬了。

屋子中很暗,仪器的声音有规律的响着,那是心率的声响,表明我还活着。

勋世奉在昏黄的光线中,似乎依然在工作。

我一动,他就知道了,他放开手中的资料,走过来,手指按在我的额头上,我用力睁开眼睛,才能看到他,……,难以想象干枯憔悴的面孔。

“Arthur,……”

“你醒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寂静的深水。

“如果,……我熬不过去,死掉了,……你再找一个好女人,……会心疼你,……不要像我这么二百五……”

我的声音干枯的好像声带都裂开。

他拿过水晶杯,喂我喝了一口水,我听见他说,“Alice,如果你死了,我绝不再娶。”

我用力看着他,“不……不要这样……”

勋世奉的手指拨开我早已经汗湿的头发,他那双眼睛万年不化的玄冰一样,“Alice,我再说一遍,如果你死,我绝不再娶。”

闭上眼睛,又一阵高烧袭来。

心中却撕扯了一条红色的细线,——如果我真的死了,他怎么办……

第134章

那个一出生就有心脏病,但是幸运的遇到萧商被救活的婴儿躺着医院的保温箱中,那是一个男宝宝,应该是睡着了,可是他的小手指就戳在嘴巴里面,隔着保温箱的罩子,我们还能看到他睡的一脸的恬宜。

我对萧商说,“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当时在手术台上是你给他做的手术。”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并不重要!”萧商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保温箱的罩子,他看着眼前这个Baby,脸上的表情柔和到了极致,“最重要的是,他活着,他的母亲也活着。宝宝,他有一个倔强的妈妈。一出生就罹患心脏病,本来应该做手术换一个金属的瓣膜,但是,这样一来她必须长期服用抗凝血的药物,做母亲的可能性极低,于是,她选择移植了一个猪的瓣膜,怀孕,生下这个孩子,最后再换上一个金属瓣膜。她为了做母亲,需要做两次开胸手术,拥有这样倔强的妈妈,宝宝应该也会是一个倔强的小家伙吧。”

我看着他,那种神情,好像大千世界,可以开出万种莲花。

“如果他们知道是你救了宝宝和那位倔强的母亲,你的办公室早就塞满了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甚至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锦旗了,那些都不重要吧。”

“阿苏。”

“啊?”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如果一生都做到了,别无所求。”

“什么?”

“娶你为妻;父母安康;济世救人。”

……

医院儿科办公室的门开着,电视也开着,TVB产的黑帮港剧的经典台词,由一位吃斋念佛的豪门老妇的口中感慨而出:——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

我睁开眼睛,应该是夜间,心脏监护仪的屏幕正对着我。

我看到自己的心跳在screen上呈现函数的曲线一般跳动着,那象征着生命——我还活着,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

有人拿了很小的一个杯子喂我喝水,我用力看过去,背光,他的面孔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四哥……”

他把杯子拿走,“我不是你四哥。”

“……”

“Alice。”

“……”

“你没有人可以托付。”勋世奉看着我,“我是男人,没你那么多愁善感,却比你更早看清现实。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两个人相依为命,如果你死,我只能是一个人。”

……

我经历了一个星期的高烧,那些精英医生们使用最高精尖的医学手段也无法检查出病因,不过,我还是退了烧,并且在逐渐康复当中,即使这个速度相对缓慢了一些。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长发都被汗水糊住了,洗了很多遍,用了白酒包裹进行消毒,终于才彻底洗干净。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我一直气喘,甚至还中场休息了几遍,这才终于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洗干净之后,我就坐在浴室里面进行休息,等待热气都消散了一些,这才有力气从巨大的浴池中爬了出来,却在镜子面前停住,看着镜子中这个陌生的影子。

瘦,难以想象的消瘦。

后背的脊柱骨透出了棱角,一节一节的,意外分明。

由于瘦的这样的惊心动魄,就显得头发出奇的浓重,长,并且黑,好像夜幕下海湾中盘旋的一团一团的深色的海藻,看上去是另外一种惊心动魄。

卧室的医疗设备全部撤掉,开窗,更换床单被罩,甚至还有地毯。那种气味,那种弥漫着的近似死亡的生病的气息让所有人不舒服,一定要尽快的把这种味道散尽。

快要过年,勋氏大宅那边来了好几次电话,都邀我们快些过去,不能真正等待年根底下。

勋世奉并不想过去,但是我想着自己开口把老夫人留在纽约,并且自己反正也死不了,留在曼哈顿并不一定比长岛更适宜,于是,我们两个人,外加Max大叔一并到勋氏大宅过年。

大宅很热闹,人口众多。

勋暮生带来了新女友,另外一位姓谢的姑娘,是一位很美的小姐,谢小姐与勋夫人盛颐珊是同一个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她们在同一个社交圈,自然也就拥有许多的共同语言。盛颐珊很喜欢这位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如果他们的恋情发展顺利,她想要自己的儿子在独立日之前订婚。

大年夜的晚宴由勋老夫人主持,勋氏内政由勋夫人操劳,大家都知道我重病初愈,于是,我就在一旁闲闲的象征性的帮忙就好。

我不想添乱,于是自己躲开。

但是,我又想着这么多天,勋先生陪我熬过,他人憔悴了许多,瘦了一圈,勋宅的饭菜也不是很合他的胃口,我就想着给他做一个苹果派,虽然我没有自信一下子可以做出他母亲Sophie的味道,不过还是可以勇敢一试。

大宅厨房多,我就在二楼的小厨房里面坐着,用水果刀小苹果。

手腕上戴着那天挑的翡翠镯子,没有戴戒指,也戴不上了。我重病暴瘦,之前的戒指都大了,手指根本套不住。勋世奉想要把它们全部拿到珠宝店更改size,但是我想着,反正我终究还是会吃回来,不用改,戒指能大不能小,不然手指粗了之后这些戒指就彻底的不能佩戴了,他也就没有再费心做这件事。

“Alice,你做什么?”

我抬头,看见勋暮生走进来,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他的准未婚妻,这些天他与谢小姐形影不离,他们恩爱的好像是连体婴一般,只是,现在谢小姐没有在他身边,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