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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白(140)

第59章

李深要订机票, 问陈乌夏拿身份证号。

乌小夏:「我不喜欢坐飞机,耳压难受。」

李深把这句话看了很久。

她的话说对了, 有些债要背一辈子。

烟盒剩下两支烟。李深吞云吐雾的时候, 钝痛缓慢顺着荆棘藤, 爬上他的心。到了这时, 天资过人?运筹帷幄?他自傲的东西不值一提。

他一直在怕,怕给她留下一世的残缺。慌张像一根绳捆绑住他。

他到处问医生, 得到一个病愈的例子,又发现, 不愈的例子更多更多,数不尽数。

医生说:“耳聋可以借助助听器, 或者人工耳蜗,但耳鸣,医学上没有特效药。”

但医生又说:“如果是偶发耳鸣,治愈几率比较大。”

李深收拾了心情,厚起脸皮去告白。没想到又被陈乌夏一句话给击溃。这些生活上的不便,遗憾终生。哪怕两人走到一起, 也会不停想起。想得多了, 还是以悲剧告终。

李深吸了最后一口烟,又再点了另一支。他抽得快,抽得狠,剩下的两支烟, 很快化成了灰烬。

没有了尼古丁的麻醉, 也就压不住翻涌的烦躁。再看手机一眼, 他扔掉了。

过去的一个月,他出门见到人,换上一副平静如水的脸,到了独自面对的时候,自厌就涌上心头。最近抽的烟,比过去三年都多。

李深给陈乌夏回了微信。

Li:「我订高铁票。」

乌小夏:「好,我星期天晚上到校就可以。」

Li:「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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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乌夏早早等在校门口。

昨晚李深的语音,她听了几遍,关上了,连“已阅”也没有回他。

当时刘雅在说:“为什么我的男朋友既不英俊也不多金。”

吴婷贝嗤笑一声:“有就不错了。”

刘雅转向陈乌夏,问:“你那个帅哥同学家境如何啊?”

陈乌夏摇头:“不知道。”

吴婷贝躺在床上,翘起腿晃悠:“人长得帅就很稀罕了,别那么高要求。”

听了这些话,陈乌夏又把李深的语音听了三遍。再仔细想想他在饭堂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见到李深下车,陈乌夏清了清嗓子:“早晨。”

李深:“嗯。”

他给她提行李、开车门。

她礼貌地道了声谢,之后不说话了。

上了车,李深也沉默。

车里气压有些低,驶出一段距离,司机问:“听歌吗?”

陈乌夏看一看李深:“好。”

他回她一眼。

她转头向窗外了。

一路无话。到了高铁站,李深主动接过她的行李。

她又道谢。

李深:“陈乌夏,你要习惯当一个恶人。”

她抬头,“怎么了?”

李深:“你张牙舞爪的时候,我更安心。”

陈乌夏:“你给我拿行李我还对你拳打脚踢,我不安心。”

“你有时也牙尖嘴利。”

“在你面前而已。”两人并肩而行,陈乌夏说:“我先向你道歉,再轮到你给我道歉,互相还债一样,有心理负担。可我的负担也只能卸给你。”

堂哥关心她,她不能天天倒苦水。不到太难受的程度,她宁愿自己忍着。

吴婷贝相处挺好,但她大大咧咧,共情不大。陈乌夏不会多说自己的病症。

生病这么多年,除了至亲的亲人,悲喜都是自己的。

李深是罪魁祸首,他越是不可一世,她越是悲愤填膺。他上了大学,她成了唯一受害者。她对命运的埋怨,除了向他发泄又还有谁。

李深忽然伸手,摸了下她的头,“陈乌夏。”

她怔了。

“陈乌夏。”

她僵住脖子,“嗯。”

“陈乌夏。”

“嗯?”

“陈乌夏。”

“……”她任他叫了。

李深说不出别的,叫她的名字安抚她,同时也安抚自己。

走了几步,陈乌夏劝他:“你别跟怨妇一样。脸色这么差,病得比我还严重似的。”

“我懦弱的惩罚却落在你身上。”

“要是这病能治就好了。我哥说,人类的听觉细胞是无法再生的。”

“几十年前,肺结核也是致死病。科学就是建立推翻的循环。”

陈乌夏点头:“为了我的未来,这句话我不反驳你。”

李深:“你当初撞了为什么不说?”

“我傻吧。当时耳朵响个不停,我晚上失眠,白天也烦。静不下心学习。”陈乌夏回忆说:“我以为我高考要完蛋了。我那时候好恨你。可是想到你失去了高考,我又不敢恨,一遍一遍说服自己这是命。”

李深低下声:“对不起。”

陈乌夏:“但是,会好的,我哥和我一直这样相信。”

下了高铁,两人先去酒店办理入住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