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红颜暗与流年换(55)

“你说。”知梦道。

“自皇上登基以来甚少流连后宫,幸得恩泽的妃子更是少之又少,想必后宫对您的怨恨自然不少,此时正巧孙贵妃有了身孕,您去又拉近了关系又……这保胎药自然是奉皇命送去的,妃子们见皇上如此重视自然对您的敌意便少了。”海涛说道又觑她一眼:“这第三……”

“这第三是皇上也不为难不必总是担心着我不高兴是不是?”知梦说道。

“夫人明鉴。”海涛说道。

“我去送,不为别的,只让皇上少操这些不必要的心也值了。海涛,你把东西拿来我送过去。”知梦说道。

“东西甚是沉重,还是奴才来搬。”海涛说道。

往孙贵妃宫里来,门口的太监宫女们不知都忙什么去了,竟没有一个人,殿中的宫女告诉知梦贵妃娘娘去奉先殿上香还未回来,知梦让海涛放下补品只说改日再来便走了。

出了门知梦有些后悔,她知道,在宫中,有了身孕的女子因为有了筹码便常干些诬陷他人之事,如今这补品离了手若有什么问题便难说清了,海涛听闻她的担心便劝她:“夫人,这您有何担心?这补品可是国舅府进呈的,谅谁再胆大又敢与太后过不去么?”

知梦放了些心。

想到孙氏在奉先殿,离此处也不远,不如与她知会一声才好,知梦与海涛便向奉先殿来了。

奉先殿的门掩着,但仍挡不住香烛的味道。

正欲叩门却听得里面的抽泣之声,虽压抑但也听得到,同时还有宫女的劝慰声。

“娘娘,您别哭,此时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龙嗣着想啊,有了龙嗣又有太后娘娘在您还怕有什么过不去的?”宫女道。

“傻丫头,我不是哭,我是高兴,终于我也能为皇上做些什么了,虽比不上圣眷夫人做的,但好歹也算出了力。”孙氏的声音。

“娘娘,奴婢有句心里话一直没敢说,就怕您多了心思,那萧夫人做了什么?不过就是海涛胆小她下了手而已,咱皇上在宫里若不是得您处变不惊的遮掩怎能如此快速掌握宫中、京中局势?到头来,皇上倒是把功劳都算在萧夫人身上了,您的那些担惊受怕倒是提也不提,如今您怀了龙嗣,皇上才来看过几次?想当年在东宫的日子……唉,娘娘,您也别往坏处想,左不过那萧夫人是不能生养的,皇上再宠着又能怎样?”

知梦一个晃神差点就要往那门上扑去,好在海涛眼疾手快扶住了。

五十四章

知梦扶着海涛的胳膊只觉得周围都在旋转,不过她很快便定住了心神,缓缓睁眼,眼中已不复有一丝波澜。

拉着海涛悄悄退得离殿远了些让海涛前去通报。

海涛担心地看她一眼才躬着身子前去拍门说圣眷夫人求见贵妃娘娘。

里头有了些微的响动后殿门开了,表情平静的宫女开了门,里头孙贵妃正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

知梦看着眼前这张脸,成熟的明艳之美,比之身子骨永远不大好而过于瘦削的胡氏看着健康许多,又因在宫中多年,比之小家碧玉的影妃便又多了份沉稳,不似影妃那般喜形于色。

“这么冷的天妹妹怎么来了?”孙贵妃问道,虽笑着,但仍旧看得出不很自然,眼角还有丝湿润没有隐去。

“国舅府送来了安胎的良方,皇上本要晚膳时一并带过来给你,可是忽然又有了交趾的特使来见,皇上怕来不及便命我送来。”知梦说道。袖中的手种种地捏着铁环,只是,如今的铁环已不复当年的光滑,那些镶嵌的珠宝玉石实在有些硌手。

孙贵妃谢过了又诚挚邀请她去她宫里坐坐,知梦推托有事让她好好养着便告辞了。

回乾清宫的路上知梦只字不言,海涛跟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回了乾清宫,朱瞻基不在,知梦便捡起出门前的伙计忙活着。

手里虽忙着心却一团乱。

她不是初入宫禁的天真少女,她知晓女人们惯用的手段,说的话自然也都真真假假难以分辨,若是影妃怕就信了,可她是萧知梦,所以她会分辨,而正因为会分辨所以才心里一团乱,此时她执拗信了那句“他未离宫而是身在孙妃宫中布置大局”。

朱瞻基在朱高炽暴崩不到一个时辰便及时出现,这一直是知梦心里的疑虑,从醒来后见到他她便疑心着,并且暗暗盼着那不是真的,于是,这几个月来她选择把这长在心里的小疑团忽视,朱瞻基对她太好,她几乎都要忘了。如今却有人生生提起。

在?不在?像是锯子的两端拉来扯去却莫衷一是。

萧知梦,你莫胡思乱想,这定是海涛与孙妃联手的一个阴谋,当年毒杀先帝一事只自己与海涛知晓,自己没说那定然便是海涛说的。

海涛。

一定是海涛。

朱瞻基定然不是在孙妃宫中的,否则他怎么舍得让自己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去弑君?他对她那么好,救了她两次命了不是么?

朱瞻基再狠的心也不会这样对自己的,他刚刚还为了护着自己而挨了刀不是么?他说了生死一处不是么?

知梦生生地把那怀疑的念头压了下去,只是心里对海涛却全然防备起来。

朱瞻基听说她亲自送东西给孙妃之后也未见得怎样高兴,只是淡淡瞧她一眼:“只这一次,下次让下人们去送。”

“为何?”知梦问道。

“这宫里御赐的东西不要随便送、吃食不要随便送,容易惹是非。”朱瞻基说道。

“我是打着你的旗号去的,谁要是无中生有想必也不敢。”知梦说道,她今天抬出朱瞻基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只是顺着海涛的话去让孙氏觉得朱瞻基不是不重视这一胎罢了,于今她真是该庆幸说了这话。

“那也只准这一回,以后让旁人去。”朱瞻基道。

知梦点了头又问他伤口如何了,朱瞻基低了头立刻又抬起,满脸正色:“大概用了力所以不小心扯开了些,不过不要紧,只约略渗了点血,于活动还是无碍,夫人不必担心。”

“若活动无碍就把这礼单看了吧,晋王府的。”知梦说道。

未料朱瞻基却顺手撕了那大红的礼单,知梦错愕,这又是怎么了?

“容儿,把晋王府的东西扔了。”想想又摇头,“不,下旨赏赐给朱济熿的兄弟们吧,救济日子。”

“晋王又做了不堪之事?”知梦问道。记得成祖时候这晋王便闹得不像样子,逼得家府的一个老太太忍无可忍上京告御状,斥其篡夺爵位囚禁兄长并淫烝庶母,可谓劣迹斑斑。

“容儿知道?”朱瞻基问道。

“永乐二十一年晋王府有人上京告到了成祖爷面前,确实不像话,成祖爷当年令其将原封地还给其兄,不知道如何了,如今又是犯了哪桩?”知梦问道。

“哪桩……皇考大行他不仅不来京吊唁,朕登基之后他居然在府中聚集些来路不明的巫士做法要咒死朕,如今还有脸上折子祝朕万岁。成祖爷看着老王爷的面子最终不了了之任他去了,朕可不容,此风不息,以后天下王爷们都来咒朕死,这天下岂不是要乱?”朱瞻基捏着那礼单扫一眼扯个冷笑,“刮了不知山西百姓多少民脂民膏供他一人淫乐了。”

“既然要如此,那这礼还退?倒不如让暂且他以为自己所做神鬼不知,这样或是抓人或是搜证都能让他措手不及,免得他揣测了圣意将人、物毁去,到时候便白白兴师动众一把。”知梦说道。

“嗯,就依容儿。”朱瞻基扯扯她的手:“得此贤内助夫复何求。”

知梦抽回手:“别闹,此时人来人往的。”

贤内助,知梦心里无奈,她算哪门子贤内助,不过都是干些杀人害命的勾当,区别在于亲自动手还是出主意而已。

海涛这几日见了她也是欲言又止,似有万般难处一样,知梦也不急,静观其变,若真是孙妃与海涛联手断然不会就此罢休的。

孙妃岂是胡氏那般囿于诗书礼义之闺阁的女子。

想到胡氏知梦才想起来自上次挨了太后训斥自己从未主动踏进坤宁宫一步,虽她来乾清宫看过自己不过也是略略说了几句闲话而已,不知她的笛子是束之高阁还是进步神速了。

想去看看却没什么由头知梦便作罢了,刚出了孙妃的事她还是与后宫诸嫔妃保持些距离以策安全的好。

终是到了除夕。

知梦虽也换上了新衣裙但心里也没什么过多的喜悦,着新衣过旧年独与烛火对愁眠怎么高兴的起来?朱瞻基忙得这一天都没见人影儿,只午膳时分着海涛回来特意叮嘱她好好吃些东西。

传完了话儿海涛却双膝一软跪在了知梦面前,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儿。

“海涛,你这是干什么?大过年哭着不吉利。”知梦说道。

“夫人,奴才有话要说。”海涛额头触地。

“高兴讨喜的话便说,不高兴的待年后再说吧。”知梦说道。

“奴才怕不说清楚明白夫人心里存了嫌隙,奴才无妨,奴才是怕您心里不舒坦。”海涛说道。

上一篇:雁字回时 下一篇:窈窕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