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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种(9)

小棠儿亦暂住王府,给顾疏堂挪了张漆椅,嘴裡忙说去厨房瞧瞧午膳好了没,知趣出去了。

他不急说明来意,打量屋中摆设,雕海棠白玉屏风,双狮戏珠梨木床,红珊瑚桌饰……倒唤起些回忆。

“映玉可还住得习惯?”

到底差了五六年岁,沉清池始终觉眼前这执拗贵人拿副子官调说话十分有趣,“王爷府中陈设比映玉家中华丽数倍,有何不习惯?”

顾疏堂听不出沉清池话中打趣,咽咽唾沫,些僵的,“本王遣诚哥儿打听了一番,京中一时未有宅子买卖,后院修缮亦得费些时日,一月、两月皆没有准头,映玉且、暂住在王府,可行得?”

沉清池心中笑,面上不显,“可行,只是东厢著实不合映玉居住,烦王爷给间小室,有处容身之塌便可。”

“不必不必。”顾疏堂神色一松,“本王无妻无子,你如何住不得。”言罢怕沉清池又要推辞,匆匆道:“本王还有要事,映玉自便。”离了东厢房。

小棠儿端了午膳,急急的,两人险些相撞,抬头是王爷一双欢喜软眸,小棠儿垂脸:“王爷。”

顾疏堂折了枝海棠放在食盘上,“好生顾著你家夫人。”

第10章

紧跟著初夏热意来的,是大大小小几场雨。许宅后院修缮一事,自王管事回来,交到他手上,只是歇歇下下几场雨,泥瓦匠人做做停停,入秋了才将修缮好,屋中之物添置另需费半月时间,再怎麽赶工,亦得仲秋节后才能住进去。

仲秋节宫内有家宴,来了马车接人,天将擦黑,顾疏堂便离了王府。

月份大了,沉清池格外贪睡,午睡起了,日头已西移。橘色夕阳穿透树影婆娑,在屋内青砖落下斑驳光影,小棠儿帮沉清池穿衣,脸颊映得红扑扑。

“很快橘实便能买到了。”沉清池眯眼瞧青砖,笑著道。小棠儿半蹲给他理衣袍,“夫人嗜酸,没准是个小公子。”月份大了,沉清池怪异的腰腹再怎麽遮掩亦无济于事,所幸王府足够大让他转悠,从后院门出去,还有片小青坡。

仲秋节怎能不食月团和拜月儿,顾疏堂不在王府,沉清池更自在,和小棠儿一人一边,抬了张檀木八仙桌到院子裡,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半弯皎月悬挂在合欢树尖,夜风一卷,好似月儿就给卷了去,糖霜一样,在大地撒上一层触不到、融不化的华。

摆了果品与美酒,沉清池朝月儿挂的地方拜了拜,掰了一角月团入口,甜腻的豆香,太腻。

“夫人许的甚麽愿?”

沉清池浅抿了唇角,指了指腰腹,反问道:“小棠儿许的甚麽?”小棠儿脸上升起赧的红,摇了摇脑袋,沉清池没逼问,坐在椅上,望天边的半月出神。

入秋的夜有些凉,沉清池吹不到一刻,倦意便袭来了,小棠儿要唤老嬷收拾,他摆摆手,“让他们吃罢。”拜月,拜的是月宫裡的神。

第二日,沉清池难得起早,未下榻,小棠儿兴冲冲入屋,怀裡还有一篮东西,他定晴一瞧,是一竹篮子蜜桃,手触微软,“哪儿来的?”

“林总领给奴婢的。”瞧蜜桃个个胖圆,香气浓郁,想来是江浙快马赶著送京,只为讨顾疏堂好,没想到了他手裡,小棠儿轻戳桃腚,“真喜气。”

“待会儿切好,给王爷送一盘过去。”小棠儿把竹篮放到桌上,笑著应了声“是。”

顾疏堂居北中正屋,秋高气爽,今日好云,云团一簇簇积在南边天,竹篮拿淨布遮盖,篮裡是切了摆好的蜜桃,小棠儿没随他进屋,搀沉清池上小石阶,住了脚。

沉清池正欲敲门,却抓了个空,门扇未关。他笑笑,推门而入。

北屋採光最为好,屋裡十分亮堂,裡屋与外屋中间是几卷竹帘,沉清池提著竹篮低头入裡屋,耳边是顾疏堂忽然的一道声,许是他总笑著同沉清池说话,这样的厉口气,落入沉清池耳中,颇有些刺耳。

“你怎的敢,不先与我通信!”

屏风后一阵静默,半晌才响起另一道男子声,“草民,草民实没了法子,这才……”屏风外,沉清池攥著竹篮提的手一紧,乍的鬆开,摆好蜜桃洒了,从篮中摔出来。

顾疏堂冷笑,“同化六年若不是本王,你一双儿女髮妻,如今能在扬州水巷好生生住著?!本王以为你永远记著本王的恩,如今看来,你是全忘了!”

“沉清池肚子裡头的种是谁留的,他不知,你我还不清楚吗?!”顾疏堂冷面挥袖,挥去这双攀附自己的手,“还是说,你亦对他动了心,不要髮妻,抛弃儿女,要来搅了本王这阴差阳错造就的局!”

男子声支吾,顾疏堂毫不客气,“你身后烙的‘平’字,还不能日夜提醒你,反教你生了这邪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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