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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国(23)

李霄雪疑惑道:“杜大姐还有什么叮嘱尽管说,我这些天从您身上学了不少本事,胜读十年书,还望您能多多指点。”

杜国欣语重心长道:“是关于寒尘,他与大周寻常男子截然不同,你天性宽厚切莫纵容他。以后在人前人后都需有个主人的样子,免得让他又生妄念。”

“杜大姐这话我不太明白。寒尘志向高远,又有一身本领,就算武功被毁,他的智慧才华也不能埋没。主奴身份是敷衍外人的,我岂能真将他当成牲畜物件?日后一起去中原,我会像朋友知己一样对待他。我不说,谁又知道他是死契奴隶?”

杜国欣摇头道:“所谓入乡随俗,李姑娘若只想找寻回神仙圣土的方法,何必行事张扬与众不同引人注目自找麻烦?女尊男卑自古传承,便是男帝在位鼎盛时期也不敢真的完全推翻旧治,否则说不定引起内乱战祸,反而不利百姓民生。寒尘现在已经是死契奴隶,内力被毁,他的诸多妄念已经没可能实现。希望你不要再给他任何希望,免得他自讨苦吃再次害人害己。”

“你怎能说他害人呢?如今大周对男子有许多不公之处,我不知中原是怎样情形,至少漠西镇这种边陲之地男人遭受虐待司空见惯。这种现象不应该改变么?寒尘既然有心,我就算不帮他,也不该阻挠他啊。何况寒尘是我的人,他的事情您也不宜过多干涉吧?”李霄雪见杜国欣死守旧理,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抬出自己是寒尘主人的身份,想着占稳上风。

杜国欣的眸中流转着悲伤之色,白发轻颤,脸上表情变得更加严肃,用传音入密对李霄雪说道:“寒尘已经自认害了摄政王一家,这话不是我冤枉他。李姑娘,我是寒尘生母。作为一个母亲,我不愿意看儿子重蹈覆辙,像他的生父那样引发祸端背负骂名凄凉死去。摄政王一家含冤而死,是因为寒尘谋划不周,他才华能力再高强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你既然能容下他,事事为他着想,为何不让他回到正常的生活,像大周普通男子一样?千万不要被他的妄念和心机手段迷惑,你对他越好,越容易被他利用。”

李霄雪惊讶万分,半晌才颤声说道:“您……是他生母?怪不得,总觉得你们看起来有几分相似。您私下里也对他颇为照顾,采药制药用了不少心血,却总是躲着避着不让他知道。为什么这样?寒尘知道您是他的母亲么?”

“我永远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个真相,希望李姑娘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本有和睦家庭,他的生父也已嫁旁人。我怀他生他都是被利用被陷害,我当初真的没想要他活在这世上。”杜国欣的目光迷离惆怅,幽幽道,“他的心性想法越发像他的生父,我很怕,不愿再经历当年之痛,也不愿更多无辜的人因他的妄念丢了性命。所以我提醒你好自为之,也为天下安定仔细权衡。现在大周兴旺发达,百姓安居乐业,倘若皇帝不愿变革,那为何不让盛世继续?摄政王那般权势仍被搬倒,可见那种标新立异的政见实施的时机并不成熟。李姑娘,还望三思。”

李霄雪心内纠结,脑海中翻涌着各色念头。她来这个世界为了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必须去做什么吧?她又不是救世主没有翻天覆地的本领,她为何要卷入纷争试图改变这个世界?她应该是低调地寻到穿越之路,免得惹祸上身才对。于情于理,她遵从寒尘母亲的愿望,让寒尘像这个世界普通男人那样生活,远离纷争也没有错吧?

李霄雪权衡再三,犹豫片刻,终于是郑重承诺道:“晚辈明白了,请您放心,我会按照您的希望替您照顾好寒尘。”

22礼教之争

李霄雪得知隐情之后,心内情绪尚未平复,就听房外两个小孩吵吵闹闹的声音。

影儿一脸委屈也忘了敲门,直接跑入房内,拽着杜国欣的衣襟问道:“师傅,师妹她不叫我师兄也就罢了,还说我不知羞,偏要与她睡在一间房里,不让我上床去睡觉。那本来就是我的房间,若不是看她病弱,才不许她占了我的床铺。她病好了自当睡在别处。”

寒尘抱着芳郡主随后赶到。

芳郡主挣脱寒尘的怀抱,双脚还没沾地,嘴上就已经迫不及待说道:“师傅,影儿他不懂礼仪,我教他,他却不听。前几日我生病卧床,他陪侍左右,这情分我自然不会忘。等我长大定给他名份纳他为侧室,免得他名节受损。可眼下,他竟要与我同床,这事情有伤风化。”

影儿对男女之事多数是从书上看到,或者师傅偶尔提一提,并不似山外那些世俗人家理解的那么透彻。他自认学识比芳郡主高明,哪肯听她说教,辩驳道:“我哪里说要与你同床,那床榻本就是我的,你病好了自己找别的地方去睡。若是讲究男女之别,你就应离开我的房间才对。”

芳郡主越听越气,激动道:“天下以女子为尊,我已经正式拜师,是师傅入室弟子,理应有自己的房间。师傅许你喊他师傅,不过是念你年幼无知宠溺你罢了。男子就算学艺也不能归入入室弟子之列。你若是再不守礼,日后名份我也不给你。”

“谁说要嫁给你这种药罐子?”影儿吐舌头满脸轻蔑。

“我才不是药罐子。你是不懂礼法的野小子!”芳郡主据理力争。

杜国欣这几天挂念着寒尘的身体更多一些,疏于管教两个小孩子,如今板起脸孔说道:“影儿,你先回房去思过。将《男戒》《男训》默写两遍,写不完不要睡觉。”

影儿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他自己觉得没做错,不甘心道:“师傅为何偏袒外人?影儿哪里错了?”

杜国欣语重心长道:“芳郡主不是外人,她是为师唯一的入室弟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以往就你我二人,你又年幼,我不舍得管束你太多。现如今,你也该知道身为男儿的本份才是。”

影儿从没见师傅用这样重的语气说话,他的眼眶红红的,哽咽道:“师傅我不懂,明明我入门在先,跟您学了不少本事,为何不算是入室弟子?就因为我是男子么?倘若我日后仍能比芳郡主学的快会的多,您会将我也收为入室弟子么?”

杜国欣见影儿执迷不悟,脑海中不由自主回忆起寒尘小时候也问过类似的话,当初她是哄了哄他并未坚持,结果寒尘落得这般下场。她不能再心软姑息,不能让影儿走上寒尘那条坎坷之路。影儿与芳郡主年岁相当,虽然是她从市集上买来的孩子,却也是清白身子俊秀模样,配给芳郡主作个侧室倒算一桩良缘。

杜国欣打定主意,沉着脸怒目道:“影儿,自古女尊男卑,世俗常伦礼仪规矩必须遵守。在山中隐居无人管你,今后你去了外边世界难免会吃亏受挫。芳郡主知礼守法,日后你随侍她左右,需谨尊她的吩咐不可僭越。来日她长大成人,顾念今日情分纳你为侧室,是你的福分。你不是糊涂孩子,这些道理早点想通早些受益。乖乖的,将房间让给芳郡主。你还像前几日那样以桌为榻,别再惹她生气。否则我便将你卖掉,免得再生祸端。”

影儿隐约明白了什么,唯恐被师傅抛弃,泪眼婆娑道:“师傅,影儿才不要服侍旁人,影儿和大白一辈子陪着师傅就在山中,那样也不用遵守世俗礼仪了。师傅,影儿错了,不要卖掉影儿。影儿不要房间,影儿睡在师傅这里好不好?”

“傻孩子,师傅当你是亲子宠爱教导,也是希望你将来能寻个良人托付终身。芳郡主聪颖坚毅身份高贵,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本是平民俗子,能有缘服侍芳郡主是别的男子求不来的造化。你现在不懂不明白,就慢慢想。反正你们两个年岁还小,日后我也会带着你们一起回到中原,那时你自然就会明白世俗道理。”杜国欣顿了一下,又瞥见默不作声卑微跪在门边的寒尘,别有用意地问道,“话说回来,若论入门最早,寒尘远在你们之前。可惜他学了那些本事又有何用?现在他是死契奴隶等同牲畜物件,都因他曾经生了妄念,觊觎男子不该得的才会沦落至此。寒尘,你自己说,我讲的对不对?你若悔过,便劝劝影儿,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胡思乱想步你后尘。”

寒尘微微抬头,掩去目中凄伤之色,淡淡答道:“下奴愚钝,曾被妄念左右,害人害己。您说的道理自然没错,自古相承礼教规矩不可不尊。影儿,你要听话,平素将心思放在缝纫厨艺之上,笔墨文章不过是为讨好妻主,刀马功夫只是强身健体而已。”

杜国欣有成见在先,总觉得寒尘的话里分明是有几许不甘,她却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好的说辞。

影儿受不住说教,只感到突然失了所有宠爱,每个人都说他不对,他委屈难耐,扭头跑出房间,跑向远处。

李霄雪不免担心道:“天色已晚,影儿一个孩子若是想不开出走就不好了。我去追上他,哄劝几句吧。”

杜国欣却道:“不必管他,大白自会跟在他左右。以前他想不开也会四处走走,想开了便自己回来。这山中他最熟,野兽都怕他,不会有事。不能再惯着他了。”

芳郡主到底是小孩子,刚才与影儿吵的不可开交,见他赌气出走不免又有些担心,忐忑道:“师傅,倘若影儿真的不喜欢我,那也不能逼他。还是将房间还给他,日后我在师傅房内搭了床榻居住就是。反正我年岁尚小,也不曾真占他便宜,我不说他自己不说也不会损他名节。他将来嫁旁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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